同時,晏幾道頭戴同色方巾,腰間絲絳上系著枚玲瓏玉佩,隨著步伐輕輕晃動,整個人顯得神采飛揚,春風滿面。
“叔原兄。”
陸北顧笑著迎上:“今日怎得有暇過來?看你神色,莫非又有佳句天成?”
晏幾道聞言,那雙桃花眼更是笑得彎了起來,擺手道:“佳句常有,但今日之喜,卻非詞句所能盡述。”
他湊近了些,壓低聲音,語氣中帶著幾分得意與分享秘密般的親昵。
“上回你贈我的那面霓虹鏡,可真是幫了大忙!”
“哦?”陸北顧配合地露出好奇神色。
“豈止是幫忙,簡直是神器!”晏幾道眉飛色舞,“那日我略施小計,借日光將那七彩虹霓映于佳人團扇之上,再輔以幾句應景之詞.嘿嘿,自然是嗯,那個,芳心大悅!”
他說得雖然含糊,但陸北顧見他這般情狀,也明白了過來:“如此,真要恭喜叔原兄得償所愿了。”
“全賴賢弟你的寶貝!”
晏幾道心情極好,用力拍了拍陸北顧的肩膀,隨即熱情邀約。
“如此豈能不慶賀一番?走走走,今日我做東,咱們去樊樓好好樂樂!你來了東京這些時日,想必還未曾好生領略過這‘京師酒肆之甲’的妙處吧?”
提及樊樓,晏幾道更是如數家珍:“說起這樊樓,可是咱們東京城第一等繁華的去處!樓高五層,相向而立,各有飛橋欄檻,明暗相通,珠簾繡額,燈燭晃耀,終日人聲鼎沸。其間不但有天下珍饈,西域美酒,更有東京城最出色的歌伎樂工,詞曲精妙,舞姿翩躚.可謂極宴飲之樂,盡人間之歡!今日定要讓你見識見識。”
樊樓之名,陸北顧自是如雷貫耳。
那是東京城繁華的極致象征,匯聚四海珍奇,引得無數文人墨客、豪商巨賈流連忘返。
說不想去親身體驗一番,那是假的。
然而,那念頭只是一閃,便被更強的理智壓了下去。
陸北顧臉上露出些許歉意,拱手道:“叔原兄盛情心領了,樊樓盛景,弟亦心向往之。只是殿試之期近在眼前,關乎前程不敢有絲毫懈怠,此時若縱情聲色,恐荒廢學業,于心難安。”
他看向晏幾道,言辭懇切:“不若待殿試之后,無論結果如何,弟再叨擾兄臺,同往樊樓一醉方休,如何?”
晏幾道本是興頭之上,見他推辭,初時略顯失望,但聽他說得在理并非虛言推諉,便也理解地點點頭。
“也罷,正事要緊,是我孟浪了,竟忘了你這省元郎如今是萬眾矚目,片刻松懈不得。”
他本就是灑脫性子,也不強求,笑道:“既然如此,那便說定了,待你東華門外唱名之后,咱們再去樊樓好生慶賀,屆時可不許再推脫了!”
“一言為定!”陸北顧笑著應承。
“好!那便祝你蟾宮折桂!”
晏幾道拱手笑道,又閑談幾句,便腳步輕快地告辭離去,想必是急著去赴另一場約了。
送走晏幾道,陸北顧回到柜臺后,目光掃過店內那些水晶鏡片,心思卻已飛向了不遠將來的殿試。
樊樓風流固然誘人,但金殿對策,才是他當下必須全力以赴去面對的事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