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長辦公室外的休息區,空氣沉靜。
劉清明端坐著,如同入定的老僧。
皮鞋踏地的輕響由遠及近,徐思遠走了過來,在他身旁的沙發坐下。
劉清明略感詫異。
省長的大秘,此刻竟有這般清閑,專程來此作陪?
徐思遠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
“劉主任,久等了。”
“省長特意交代過,今天上午的時間,完全留給吳書記,不見其他客人,也不處理其他公務。”
“所以,我現在的任務,就是陪好吳書記,也陪好劉主任你。”
這番解釋聽上去天衣無縫,合情合理。
劉清明卻并不完全相信。
這位徐主任,從握手那刻起,就給他一種強烈的虛假感。
笑容是假的,話語也是。
“徐主任太客氣了。”劉清明微微欠身。
“哪里,應該的。”徐思遠身體略微前傾,“劉主任年輕有為,之前是在市委辦工作?”
他看似隨意地開啟了話題。
劉清明心中一動,這是在摸底?
“在下面區里待過一段時間,后來才到市委。”他回答得滴水不漏。
“基層鍛煉好啊,能積累不少經驗。”徐思遠點點頭,“不像我們,常年在機關,視野難免受限。”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
徐思遠的問題,總是不經意間觸及劉清明的個人履歷與工作調動細節。
劉清明不動聲色地應付,答案模糊而又不失禮貌。
他也在觀察對方。
這位徐秘書的每一個細微動作,每一句話的停頓,都像經過精心計算。
這種過度的“關心”,絕非尋常。
再聯想到吳新蕊此行的目的,以及云州的復雜局面,一個念頭在劉清明腦海中逐漸清晰。
715案。
莫非,眼前與這位省長有所牽連?
否則,他何必對自己一個初來乍到的市委書記秘書如此“上心”?
這念頭讓他心頭一凜。
辦公室內,盧東升結束了對往昔的追憶。
他凝視著吳新蕊,先前溫和的表情里,滲入了一絲難以掩飾的失落。
“新蕊,你沒必要這么著急的。”
“我只是讓你等一等,并沒有說不為你安排。”
“原本,我是這樣打算的。你調往臨海省之后,先沉淀幾個月,然后,我會運作讓你接任常委副省長,或者,調任臨海省的省會城市,擔任市委書記。”
盧東升的語氣平緩,卻字字千鈞。
“為什么,你連這短短幾個月都等不了呢?”
吳新蕊沉默了片刻,垂下眼簾。
“老領導,感謝您一直為我籌謀。”她重新抬起頭,迎向盧東升的目光,“只要您發話,我都會聽從您的安排。”
“有些事情,其實可以很簡單。您想讓我怎么做,直說便可。”
“作為您的老部下,這些年來,我有哪一件事,曾違背過您的意愿?”
盧東升默然。
茶水的熱氣裊裊上升,模糊了彼此的表情。
話說到這個地步,再多的試探已無意義。
“林崢,他答應了你什么?”盧東升的指節輕輕叩擊著桌面。
吳新蕊微微搖頭。“林書記并未承諾我任何具體職位。他只是認為,清江省現有的政治格局,已經影響到了本省的經濟發展和長遠規劃。”
盧東升的嘴角牽起一抹苦澀的弧度。“都這個時候了,你還不肯和我說一句實話嗎?”
“老領導,我所言句句屬實。”吳新蕊的語氣平靜,“也正因為到了這個時候,才更沒有欺瞞您的必要。”
盧東升的身體向后靠去,陷入寬大的椅背。
“那你是否清楚,林崢為了給你騰出位置,打算拿下甘慶棠和常勝?”
吳新蕊聞言,身體幾不可查地一震。
她是真的不清楚。
林崢的動作,遠比她預想的更為迅猛,也更為徹底。
看著吳新蕊的反應,盧東升一時也分不清她是真情流露,還是偽裝得太過高明。
他不再糾結于此。
“你知道嗎?林崢想讓你直接出任清江省省長。”
“市委書記直升本省省長,這在組織人事任命上,還從來沒有過先例。”
“這,就是你的所求嗎?”
吳新蕊徹底怔住了。
她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