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門聲響起又停息。
穿著白色毛衣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
沒有停頓,沒有回頭,沒有遲疑。
緊閉的房門歸攏了所有黑暗。
無邊無際的黑暗向外蔓延,包括著直僵僵站在原地的高大身影。
大顆大顆的眼淚順著臉頰滾落,砸在地板上。
那道身影慢慢蹲下,捂住了自己的臉。
無聲哭泣。
夜風帶走了臉上燥熱的溫度。
可惜衣袖上的暗紅色酒漬擦不干凈,反而又在袖口暈開,暈出一片痕跡。
洗手間里的少女忙忙碌碌,忙著用干凈的紙巾吸掉毛衣上殘余的水漬,又將袖口卷了卷。
勉強遮住。
放在臺面上的手機亮起,上面彈出來一個熟悉的名字。
姜梔枝將紙巾丟進垃圾簍里,順勢接通手機,拖著長長的調子叫了句老公。
電話那邊的人在笑,壓低的聲音哄著她,不知道說了句什么。
鏡子里的少女眉眼彎彎,索性靠在洗手臺,嘴里咕噥著反駁:
“我才不信。”
“大過年的,就算你家真有走路會撒錢的財神小貓我也不去……”
“同學聚會怎么能一樣?”
那雙圓潤的杏眼驟然亮起,一本正經的跟電話那邊的人講道理:
“同學可是好幾年才能見一次,但是我每天都能見到老公你!”
走廊里靜悄悄的。
一墻之隔的地方,男人的皮鞋踩在地板上,腳步聲驟然消失。
一塵不染的透明玻璃外夜色深沉,窗玻璃上倒映著男人線條優越的側臉。
高挺的鼻梁在山根下方有一點凸起,更顯出塵,薄而窄的眼皮,一雙菱唇格外漂亮。
他聽著不遠處女孩的調子,恍惚間眼前又浮現起幾乎給他留下陰影的煙粉色婚紗照。
霍連城側臉偏轉,又在心底把陸斯言那個該死的戀愛腦罵了個狗血噴頭。
他為了人家要死要活,親自戴上追蹤器。
人家卻左擁右抱,甜甜蜜蜜的對著電話里的另一個男人喊老公。
死舔狗沒有好下場。
煩得要命。
回國帶孩子比在外面打打殺殺還麻煩。
要不是大哥大嫂只有他這一個孩子,整個霍家小輩就他一個獨苗,誰要管這個蠢東西?
纖塵不染的皮鞋在地面上抬起一點,那張介于漂亮和清冷之間的臉龐對上了玻璃上自己的影子。
片刻后,長眉微微挑起一點弧度。
窗玻璃的倒影里,男人慢條斯理地拉開了西裝衣襟,從內側的口袋里掏出一條緞帶。
手指靈活的系到了腦后,遮住了眼睛。
女孩的電話打到了尾聲,正在黏黏糊糊的跟她不知道哪位老公說再見。
玻璃上倒影的挺拔身影調整了方向,朝著聲音發出的方向走去。
姜梔枝一邊跟電話那頭的男人說再見,一邊往外走。
走廊里靜悄悄的,半個人影也沒有。
姜梔枝掛斷的手機握在手里,還沒來得及收回,剛在墻邊轉了個彎,就聽見“砰”地一聲,正巧撞進了別人懷里。
她一臉懵地捂著撞到的腦袋。
而對方看起來比她還嬌氣。
最起碼她還好好的站在這里,對方卻被他撞得悶哼一聲,跌倒在地。
回過神來的少女連忙彎腰,去扶對方,
“不好意思,我剛剛沒有看路,你還好——”
視線落到那張臉上的瞬間,女孩嘴里的話磕巴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