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內,飄散著精油的香氣。
任杰斜靠在真皮沙發上,剛做完按摩的身體裹在雪白的浴袍里,手指間夾著一支煙,繚繞的煙霧遮掩著他的表情。
楊鳴在對面坐下,動作從容地點燃一支煙。
“任局,我聽說你最近都挺忙的,怎么有空約我出來了?”
任杰沒有立即回答,他深深吸了一口煙,目光穿透煙霧落在對方臉上:“花雞在哪?”
簡短的三個字,卻讓空氣驟然凝固。
楊鳴面色不改,嘴角掛著一絲淡淡的笑意:“這我哪知道?”
“你不知道?”任杰冷笑一聲,煙灰輕輕抖落,“這種說辭也許能糊弄我,但專案組可不吃這一套。”
聽到“專案組”三個字,楊鳴的眼神微微一凝:“什么意思?”
“專案組在納市兩個多月了,張志強案子毫無進展。目前的突破口:一個是花雞,一個是在澡堂槍殺馬鼎的狄明。”
楊鳴靠在沙發上,煙霧在他指間緩緩上升:“任局有話直說。”
“很簡單,”任杰坐直了身體,聲音里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壓,“要么交出花雞,要么交出狄明。否則專案組不會輕易收手,他們會繼續深挖,到時候……”
“你是擔心查到我身上,會連累到你?”楊鳴打斷了他的話,目光如炬,直指這場對話的核心。
沉默片刻后,楊鳴維持著那個看似隨意的姿態:“我之前說得很清楚,張志強的事和我無關。那天晚上我就在執法隊門口,這一點有監控為證。”
“監控?”任杰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這兩個字,語氣中帶著顯而易見的嘲諷,“你覺得專案組是來納市旅游的?”
他傾身向前,聲音陡然提高:“我不是在和你商量,而是在給你最后的機會!別到時候后悔莫及!”
水汽在包廂的鏡面上凝結成細密的水珠,一滴滴往下滑落。
楊鳴望著這些無聲滑落的水痕,思緒卻回到了專案組進駐納市的那一天。
他早就預感到這是張靜的一步棋,卻沒想到對方下得如此之狠。
“三天。”任杰的聲音冰冷而堅決,“要么花雞自首,要么狄明投案。你自己選。”
煙霧在楊鳴指間緩緩上升,他的目光卻已經穿透了這層迷霧,在心里權衡著每一種可能。
讓花雞自首?
這無異于判他死刑。
狄明投案?
即便最好的結果也是無期徒刑。
這兩個選擇,都意味著要讓自己最信任的兄弟去做替罪羊。
可如果兩個人都不交,專案組必然會順藤摸瓜,而這正是張靜精心設計的陷阱。
楊鳴突然想明白了一個關鍵,張靜為什么對他收購翰海的灰色產業如此“配合”?
這哪里是什么讓步,分明是在為專案組布下更大的網。
她要讓自己在收購這些產業的過程中,將自己牢牢綁在張志強案件的漩渦中!
一股寒意從脊背爬升。
楊鳴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了張靜的可怕之處。
這個女人一直在編織著一張復仇的網,她不是忘記了為兄長報仇,而是在等待一個最致命的時機!
包廂里的燈光忽明忽暗,映照著楊鳴略顯蒼白的面容。
他意識到自己陷入了一個精心設計的死局,不管選擇哪條路,都將付出慘重的代價。
……
深夜的汽修廠籠罩在一片寂靜之中。
從洗浴中心出來,楊鳴就來到了辦公室。
窗外斑斕的霓虹映照在他略顯疲憊的面容上。
墻上的掛鐘指向十一點,他拿起手機,撥通了朗安的號碼。
“進展如何?”他的聲音里透著一絲疲憊。
電話那頭的朗安似乎正在某個嘈雜的環境中:“差不多有眉目了……”
“先回來吧,有事和你商量。”楊鳴的語氣中那種反常的凝重讓朗安立即察覺到不對。
“好。”他簡短地應答,隨即切斷了通話。
第二天早上九點,當朗安推開辦公室的門時,撲面而來的是嗆人的煙霧。
透過這層煙霧,他看到楊鳴疲倦的坐在辦公椅上,桌上的煙灰缸已經堆滿了煙蒂。
“鳴哥……”朗安的話里帶著明顯的擔憂。
楊鳴示意他坐下,聲音里帶著一夜未眠的沙啞:“狄明的家庭情況,你了解多少?”
這個出乎意料的問題讓朗安一怔,但并沒有多想,立即進入匯報狀態:“他爸早些年出車禍死了,家里就剩下母親和外婆。對了,他還有個弟弟。”
“老家是哪里的?”
“應該是昭市。”朗安斟酌著回答,心里的不安愈發強烈。
楊鳴的手指輕叩桌面,這是他在權衡重大決定時的習慣動作:“這幾天放下手頭的事,陪我去趟他家。”
“鳴哥,狄明他……”朗安的聲音里帶著明顯的緊張。
辦公室陷入了一陣沉重的沉默。
楊鳴點燃了一根煙,將任杰昨晚的談話緩緩道來。
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重錘,敲在朗安心頭。
當全部事實展現在眼前時,朗安如遭雷擊。
不僅是因為狄明在他的成長歷程中扮演了重要角色,更是因為他清楚地意識到,鳴哥已經做出了某個艱難的抉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