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按下掛機鍵,目光透過窗戶望向西港陰沉的夜空。
……
西港,猴子山,一間破敗的鐵皮房。
銹跡斑斑的墻面上,滲進的不知道什么水在月光下泛著青灰色的光。
花雞被牢牢綁在一個油膩的汽油桶上。
皮開肉綻的傷口遍布全身,干涸的血跡在皮膚上結成暗褐色的痂。
他的呼吸微弱而短促,但那雙泛著血絲的眼睛里,卻透著一種平靜。
“瞇瞇”站在他面前,手里把玩著一把染血的鋼筋。
作為阿豹的心腹,他在拷問方面向來很有一套。
可這次,他遇到了一個不同尋常的對手,無論用什么手段,花雞始終保持沉默,仿佛疼痛對他來說只是微不足道的騷擾。
“媽的。”瞇瞇低聲咒罵。
阿豹要的是另外兩個人的下落,可眼前這個半死不活的家伙就像一堵墻,任何問題都撞不出回響。
這樣繼續下去,怕是人都打死了也撬不開他的嘴。
花雞低垂著頭,目光渙散地盯著地面上自己的血跡。
疼痛似乎成了身體的一部分,反而讓他的思緒更加清晰。
此刻在他眼前浮現的,不是死亡的陰影,而是一連串未完成的心事。
他想起前幾天該向嚴學奇多要些錢的。
通過地下錢莊給孫巧匯去的那筆錢,不知道到賬了沒有?
那個倔強的女人最近總是打電話問他什么時候回去。
每次,他都只能支吾著糊弄過去,連一個準確的日期都不敢承諾。
思緒不由得又轉向了納市。
楊鳴那小子現在混得怎么樣?
張志強死在自己手上,按理說,楊鳴應該已經坐穩了納市的第一把交椅。
想到這里,花雞嘴角微微抽動,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
記憶如同潮水般涌來。
那些在納市的日子,每一個細節都清晰得浮現在腦海中。
街邊的臭豆腐攤,凌晨的麻將聲,滄西沙場吊腳樓里的水煙筒,還有楊鳴那小子總是不茍言笑的模樣……
一滴汗水從他臉上滑落,在地上暈開一個小小的圓點。
花雞深吸一口氣,仿佛要把這些回憶都鎖進心底最深處。
跟隨嚴學奇的這兩年,死亡的陰影早已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每天睜開眼,他都做好了可能再也看不到日落的準備。
只是他沒想到,最后的告別會是在這樣一個腥臭的鐵皮房里,伴著生銹的油桶和凝固的血跡。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從門口傳來。
在疼痛和失血導致的眩暈中,花雞勉強抬起頭。
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門框下,昏暗的燈泡照射在對方身上。
那人穿著一件廉價的花襯衫,下身是略顯褪色的短褲,腳上蹬著一雙普通的人字拖。
這身打扮在西港的街頭隨處可見,是那種目光掃過就會忘記的路人裝束。
可那張年輕的面孔,卻讓花雞的心臟猛地收縮。
他用力眨了眨眼,以為是瀕死前的幻覺。
可那個身影依然靜靜地立在那里,臉上掛著那抹他再熟悉不過的笑容……
兩個月前,楊鳴在瑞市做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決定。
他將大部分班底留在當地,只帶著核心骨干,朗安、老五、孔強江和幾個心腹橫跨國境,進入緬甸。
在緬甸老街與狄明接頭后,一行人徑直南下,在仰光暫時落腳。
一個月的時間里,楊鳴始終保持著低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