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堆滿了文件,從物流中心的預算表到騰昌物業的人事安排,再到萬豪地產的財務審計報告。
楊鳴的西裝外套搭在椅背上,襯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手腕上一道淺淺的疤痕。
他一手握著電話,一手在文件上勾畫著什么,神情專注。
辦公室外,燈火闌珊。
在王名豪的葬禮結束后的短短兩周內,楊鳴已經接手了他大部分的地下生意和合法產業,整個南城的勢力格局被重新劃定。
墻上的時鐘顯示凌晨一點十五分。
楊鳴放下電話,揉了揉太陽穴,轉向窗外。
高樓間的霓虹燈在雨后的夜色中顯得格外明亮,這是他的新領地,南城。
金福匯,貴賓室。
一盞水晶吊燈懸在桌子上方,照出茶幾上的水杯里漂浮的茶葉。
錢昌榮坐在沙發一側,眼睛盯著門口的方向。
門把手轉動的聲音響起,楊鳴走了進來,朗安跟在身后,隨手關上了門。
“榮哥,好久不見。”楊鳴徑直走到錢昌榮對面坐下,姿態隨意,眼睛卻直勾勾盯著對方。
錢昌榮微微欠身,臉上擠出笑容:“楊總最近忙壞了吧?聽說騰昌物業又接了好幾個小區。”
“還行。”楊鳴沒接話茬,只是朝朗安使了個眼色。
朗安從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放在茶幾上推了過去。
錢昌榮沒急著去拿,先給楊鳴倒了杯茶,手腕穩當,倒完才問:“什么東西?”
“貸款合同。”楊鳴端起茶杯,輕抿一口,“之前說好的免息。”
錢昌榮的手頓了一下,臉上的笑意凝固了半秒:“楊總記性真好。”
“不止這個。”楊鳴放下茶杯,“金福匯的股份轉讓協議我讓律師準備好了,百分之十,按照你說的數字。還有,我想見見湯先生。”
會所外的霓虹燈照進窗戶,在錢昌榮臉上投下變幻的光影。
他的眉毛微微皺起,兩腮肌肉繃緊,像是在咀嚼什么難以下咽的東西。
“楊總,那時候和現在……”錢昌榮斟酌著用詞,“現在情況變了,王名豪已經……”
“死了。”楊鳴接上他的話,聲音平靜,眼神卻冷了下來,“所以承諾就不算數了?”
錢昌榮目光閃爍:“倒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那筆貸款的利息我還要上報,而且金福匯最近收入也不太理想……”
楊鳴向后靠在沙發上,雙手交叉放在腹部,靜靜看著他,目光里帶著一種審視的意味。
“榮哥,你知道王名豪是怎么被綁走的嗎?”
錢昌榮的呼吸明顯停滯了一瞬,眼神中閃過一絲警覺:“聽說是在醫院停車場……”
“三個人,一輛面包車,幾分鐘內就把王名豪帶走了。”楊鳴盯著對方的眼睛,“你不覺得奇怪嗎?這種人不可能憑空冒出來。”
錢昌榮的喉結上下滾動,猶豫了幾秒才開口:“楊總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楊鳴笑了笑,“只是突然想到,南城這個地方,什么事都有可能發生。昨天還好好的,明天可能就……”
他沒有說完,但錢昌榮的臉色已經變了。
汗珠從他的額頭滲出,他拿起茶杯,手指微微發抖,茶水晃動著差點溢出來。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屋內的隔音很好,窗外的車流聲幾乎聽不見。
“之前答應楊總的事,我認。”錢昌榮最終開口,聲音低沉,“湯先生那邊,我也會安排,你等我消息。”
楊鳴的嘴角微微上揚:“我一直覺得榮哥是個聰明人。”
錢昌榮知道自己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