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呀。”
戚白商:“……”
這位春山公子還挺招人恨。
將那柄骨雕花卉孔雀翎扇轉過了半圈,合在掌心,戚白商闔眸輕嘆:“母親保佑,婉兒不要和他扯上關系才好。”
“姑娘怎會這樣說?”連翹大為不解,“這可是上京貴女們最心尖兒上的夢中郎婿、天底下頭一樁的大好姻緣了!”
“哪里好?”戚白商隨手放下骨扇。
“自然是哪哪都好,人最好,”連翹道,“等入了上京,改日在府中見上一面,姑娘就知道了——您這位未來妹婿,絕對是世人公認的清貴儒雅,圣人心腸!”
“……”
戚白商卻是聽得垂眼笑了。
那張神態慵懶輕怠的雪玉容顏間,頓添三分嫵媚色,春水芙蓉似的,叫見慣的連翹也晃了下神。
“謝清晏,圣人心腸?”戚白商莞爾難以。
見她不信,連翹鄭重點頭:“姑娘您是久未居京中才不知曉這些,春山公子的脾性,在上京可是人人稱道。”
“即便不算列他麾下的三十萬鎮北軍……”
戚白商慢慢悠悠地倚回案旁,聲輕如煙:“聽聞定北侯府中那支騎兵,有個什么諢號來著?”
“……”
連翹面色一僵。
定北侯府內有一支名震朝野、威煞北境的府兵,名玄鎧軍。
而其在大胤北境外,還有個叫西寧北鄢人人聞之色變的諢號。
叫……
只是沒給連翹辯解的機會,馬車前方忽然傳來了山石滾亂的雜響。
跟著,車外響起瘦馬嘶鳴。
車駕陡然一晃。
“吁——”
紫蘇勒馬,車內的連翹立刻就以身護住了戚白商:“姑娘小心!”
好在跌宕之后,車馬終于停穩下來。
從驚魂甫定的連翹眼底清影里,戚白商坐直了身:“紫蘇,是落石嗎?”
“不止。”
停了兩息,紫蘇冷靜道:“有人從路旁山壁上滾了下來,攔了路。”
連翹瞠目結舌:“摔、摔死了嗎?”
“生死不知。”
“……”
紫蘇性子冷酷,辦事卻利落,連翹還在馬車里哆嗦著念叨“這么晚了別是山里鬧鬼吧”的工夫,她已經上前將那攔路的傷者查看過了。
“是個少年,十六七歲模樣,粗布短襖,興許是入山砍柴的獵戶,”紫蘇停在車駕旁,皺眉,“摔得厲害,渾身是血,怕是丟半條命了。”
戚白商拿起陶燈,挑簾:“將他抬進來。”
連翹一聽連忙攔道:“姑娘,這已然入夜,男女有別,還是……”
戚白商卻挪開了桌案,掀起案下頂蓋,拿出里面的行醫藥囊。
她神色間早沒了平素懶怠。
“老師收我入門時便說過,我當先為醫者,再為女子。”
“……”
連翹本來也沒指望能攔住,只能嘆了口氣,認命地下去和紫蘇抬人了。
一炷香后。
沿官道行進的車駕內,戚白商將細如牛毛的銀針從少年傷者的風池穴捻起,然后徐徐直身,她輕而長地嘆了口氣。
連翹驚恐地睜大眼:“沒救了?”
“有。”
“那就好,我還以為他要死在咱們馬車上了,”連翹松了口氣,跟著不解,“既然有救,姑娘為何嘆氣?”
戚白商瞥了眼地上,重傷者微微顫動了下的眼皮:“我只是在想,現在折返,把人扔回剛剛經過的地方,是否還來得及。”
連翹:“……啊?”
戚白商以燭火度針,斂回囊中:“這人重傷不是摔出來的,身上多是刀傷劍傷,粗略看來,不下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