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翹僵住:“紫紫紫蘇,快快快,掉頭把人扔回——”
自然是來不及了。
此間,車駕早已向前行了數里。
而匿在夜色中,身后方向的馬蹄追聲漸漸清晰。
眼看車駕就要進入密林中的匝道。
月下,忽風拂影動——
驚馬嘶鳴在前,殺伐之氣在后。
白刃襲來,紫蘇向側下腰,避身而過,那未收的一刀狠狠砍在了車駕轅木上。
木屑四濺,驚起馱馬嘶鳴。
另一道刃光緊追其后,倉皇間,紫蘇只得揚手以落入袖中的短匕一擋,而后手中韁繩猛提,馬車再被迫勒停。
布簾外,紫蘇沉聲道了句“護好姑娘”,提刀踏下。
鐵戈交鳴聲頓時響徹長夜,驚飛了密林中的鳥啼。
“速殺了她!”
追殺者惡聲傳入。
看架勢,竟是不問不究,上來就要滅口。
連翹臉色發白,咬牙壯膽往外看了眼:“姑娘,外面有兩人,騎一匹馬來的。怕是練家子,紫蘇以一敵二拖不了多久。”
戚白商眉心輕蹙,心念電轉。
此刻早已入夜,又是深山,雖在官道上,但想等路過之人臨近求援,怕是夠她們三個等到閻羅殿去了。
此計不通。
從體貌特征看,傷者不是什么富貴人家,追殺者刀刀見骨,不死不休,絕非圖財,更像害命。即便將人交出或棄下,也不會放過活口。
此計亦不通。
“天時地利人和一樣不占,也是霉極。”
須臾間,戚白商已經在心里過完一遍,又嘆了聲。
那就只有最后一個法子了。
連翹放下卷簾,回頭見到自家姑娘竟還穩穩當當,一寸沒動,不由急聲道:“紫蘇扛不下兩人的,我這就去引開另一個人,姑娘快駕車逃命吧!”
“……”
戚白商拉住了連翹,“他們有馬,而我不會駕車。若翻下山崖,摔個七零八落,不如他們一刀結果了我。”
字字輕飄,但篤定。
連翹卻是快急哭了:“姑娘,什么時候了您還有心思說自己的風涼話!”
話聲未落,一只玉石小瓶被塞進連翹手中。
她低頭看去,愣了下:“姑娘?”
“我教過你,須用在空曠開闊地。”戚白商慢吞吞蹙眉,“記得屏息,最好……”
“明白了,姑娘保重!”連翹立刻打斷,捏緊玉石小瓶,飛快鉆出了車駕。
戚白商并未去看神色壯烈的連翹,遲去半步,她同樣捏了一物在左手掌心,扶著車駕內飾,悠悠起身。
在彎腰出車駕前,戚白商掛上面紗,回眸,多望了眼車里地上的少年。
“…我仁至義盡,你自求多福。”
車簾在她身后垂落。
戚白商扶著車駕外棱,緩直起身,望向馬車下。
今夜月明星淡,地白如水。
紫蘇在東側數丈之外,正與一人纏斗。
連翹孤身跑到了馬車前方,停在入密林的空地上,這會兒她正叉腰,顫啞著聲朝那兩人中移目者咋呼:“你…你來追我呀!”
在戚白商出馬車前,終于脫身的另一人確實是如連翹所愿去追她的——
直至此刻。
“先殺主!再殺仆!”與紫蘇纏斗者余光看清了戚白商的衣著,當即下令。
朝連翹拔足追去的那人毫不猶豫,頃刻就折返回身,手中揮起的刀光煞雪,在月下弧起一片冷芒。
殺氣瞬間逼近車馬,眼看是避無可避。
“姑娘!!!”
望來的連翹嚇得目眥欲裂,一瞬就啞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