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急聲:“那萬一她心懷不軌,故意將婉兒治出個三長兩短——”
“大胤律法,殺人者誅。”
謝清晏溫聲側眸,望著屏風前翩然身影,“想來她不會拿自己性命玩笑的。”
戚白商:“……”
要命的威逼說得如沐春風。
誤會個頭。
謝清晏上心婉兒或許不假,只怕要她命的心更真。
但此刻危急,戚白商顧不得耽擱,只當沒聽到,轉過屏風便入內。
臨時當床的坐榻旁,戚婉兒的貼身丫鬟云雀正垂淚擦眼,聽見腳步急切回頭。
一見戚白商,她驚愕:“大——”
“噓。”
先她一息,戚白商搖頭,壓住了她的話聲。
云雀跟在婉兒身邊有些年頭了,時常聽婉兒提起戚白商隨師父游醫之事,此事想通什么,大喜過望:“都讓讓,快請大——請姑娘上前。”
跟在戚白商身后進來的戚妍容眼神微妙,在兩人之間流轉。
將束手無策的醫者趕出了屏風后,云雀忙接過藥箱,急聲哭訴:“您快看看吧,我家姑娘方才在席間說頭暈得厲害,我本來要扶她出去透口氣,結果剛起來,姑娘就說腿腳不聽使喚,一下子便摔在那兒,人事不省了!”
戚白商迅速跪到榻旁:“應是四肢發麻,昏厥前可有吐字不清?”
云雀白著臉兒回憶:“有……有!”
“伴有舌麻之癥,四肢俱冷,見大汗,”戚白商一邊查驗著這些熟悉癥狀,眼皮輕跳了下,“可有嘔吐?”
“姑娘只說頭暈,惡心不適,還未及嘔吐。”
“……”戚白商頷首,闔眸,給戚婉兒搭脈,她深吸氣,輕聲自語:“關尺脈虛,幾近不見,寸脈有力,但——”
戚白商薄輕聲量戛然而止。
再次睜眼時,她臉色蒼白喃喃:“寸脈來去,捉摸不定,如豆旋之狀。”
“轉丸脈?!”
屏風后剛進來的白須老者驚叫了聲,拉上身側學徒,轉身便走:“治不了治不了!這等怪脈,又是無名之毒,非人力能救——走!”
“錢神醫!您不能走啊錢老!”
屏風外急聲追呼,很快便摻上了宋氏的驚哭、二皇子的怒喝。
而屏風內。
雜亂聲里,云雀臉色慘白,淚如雨下:“救、救不了嗎大姑娘?”
“……”
戚白商雙眸失焦,如險夢魘。
老師說過,此毒之秘,世所罕見。
為此她游醫義診數年、遍尋而不得見,唯一一次親所歷會……
便是母親之死。
怎會——它怎會時隔十數年忽然出現在上京、出現在婉兒身上?!
“大姑娘?”一旁的戚妍容卻警覺,望向了榻旁女子那張叫她妒極的側顏,不可置信道,“你是,戚白商?”
這一聲終于喚回戚白商心智。
她驚醒,一把拉起還在哭的云雀:“此毒我見過,有救,但絕不可再拖延了。”
云雀一聽,眼淚都顧不得擦:“姑娘您吩咐!”
“先須催吐,再行服藥。”戚白商定息平氣,從藥箱中取出一包,又提筆,“這包是催吐湯劑,就在此煮用。需煎服之藥尚缺幾味,你叫人去取甘草、廣角黃連……”
寫就方子中所缺藥材,戚白商遞給云雀。
“是,姑娘。”云雀顧不得許多,拿起方子轉身便向外跑去。
一個時辰后。
催吐后又服了數次煎好的湯藥,戚婉兒原本大汗淋漓而面如金紙的臉色,終于恢復了點血色,連氣息也平穩了許多。
最后一次搭脈后,戚白商松緩了吊在胸口的那口氣,起身。
“無礙…了。”
宋氏和柳太醫等人涌上,她向后,退出了屏風格擋。
柳太醫驚呼傳出:“脈象竟當真穩住了!”
心神驟松,戚白商有些力不支地晃了晃。
恰有人將她從后一扶:“姑娘小心。”
“…!”
戚白商只覺頸后寒毛豎起,從那人臂彎間滑出,躬身退避:
“殿下,民女失禮。”
“是我不好,嚇著姑娘了。”二皇子謝聰輕聲道:“今日你為婉兒如此費心竭力,叫本宮十分感念。不知姑娘可有什么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