喚她名字的聲音清沉,冷冽,聽得戚白商心口一抖。
“身為慶國公府長女,卻自稱游醫為生,當日騙我時,你可想過今日之死局?”惡鬼面下閑散低聲,扣握在她頸前的指骨緩緩收緊。
殺意凌人。
再動聽也跟閻王點卯似的。
戚白商甚至能清晰感知到,那人如修竹凌厲漂亮的指節下藏著挽弓提刀數年才有的薄繭,正刮磨著她頸側細嫩的皮肉,隱隱生疼。
戚白商不敢掙扎——
扼在她頸前的是一只殺慣了人的手。
三十萬鎮北軍統帥,麾下八千“閻王收”,能叫大胤北境內外聞風喪膽的定北侯,怎可能只是她白日在雅榭里見到的儒雅書生?
“你……要殺我?”
“…嗤。”
惡鬼面下,俯身那人笑了,低聲勝絲竹悅耳,吐出的話卻叫她從心口涼到指尖:“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
戚白商眼睫輕顫了顫。
她烏漆瞳底染上濕漉漉的霧氣,長睫浸潮,將細白眼尾沁出嫣粉,頃刻便是一副泫然欲泣,我見猶憐的模樣。
“我那日不是故意騙你…”
換了旁人在此,大概抵不住一眼。
偏偏惡鬼面下不為所動。
“你當我是謝聰么。”
他扼在她頸前的指骨一壓,迫得她仰臉,眼底淚意都真切了幾分:“論勾引人的本事,你還不及戚妍容。”
戚白商氣息微紊,有些屈辱地垂低了睫:“謝侯…饒命。”
流淌的月色凝停。
幾息后,那人漫不經心:“誰與你說,我是謝清晏?”
戚白商氣息急得輕促:“謝侯爺彪炳日月,流芳千古,自非凡夫……”
“再廢話。”他毫不溫柔地提著她頸向后一扣——
后半句‘殺了你’不言自明。
戚白商一哽:“…猜的。”
“猜錯了。”那人冷漠,“繼續。”
戚白商抿唇,停了兩息,她顫盈盈地掀睫:“若是侯爺有意儲位之爭,我可為內應……”
捏著戚白商纏紗左手的指骨驀地收緊。
她吃痛咬唇,微微屈低了頸,而將她左手壓在門上的那人折腰向前,低聲沉冽。
“戚白商。不要試探我。”
“我知…錯…了。”戚白商忍著疼顫聲。
惡鬼面甲下,謝清晏眉峰沒來由地一動。那點殺意跟著撕破一條縫隙,泄了出來。
他像下意識松開了指骨。
戚白商本能向旁一躲,倚上檐柱,她將纏著白紗的左手顫著垂在身側。
“……”
方才那一瞬心緒紊亂得毫無緣由,叫謝清晏眉峰緊皺。
隔著面甲,他瞥過女子被纏裹的左手。
白紗下隱隱透出艷紅血色,像雪里開出靡麗的花。
謝清晏挪開了眼。
“那夜在驪山,你救下那少年之后,他是否交給你一本書冊。”
“書冊?”戚白商蹙眉,“不曾。”
“想好再答。”
戚白商慢慢吐出顫栗氣息:“便是殺了我,也是沒見過。”
“好啊。”
惡鬼面下卻是低聲笑了,“再叫我發現你騙了我,這條命我便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