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清晏入府,對其他人是天大的好事,對戚白商來說,卻像閻王收命——
催命符就躺在她書房里。
換了旁物直接給他便也罷了,但賬冊既與安家息息相關,拿住它近乎拿住了安家命脈,戚白商就絕不會輕易將它交出去。
這或將是她對付安家最重要的籌碼。
那么當下,最好一眼都不要見到謝清晏。
——她還沒狂妄到認為自己可以騙過謝清晏。
“無塵,你肅正衣冠,隨我去見定北侯。”
戚嘉學一聽謝清晏親自來了,頓時半點應付這邊的心思都不存,吩咐過戚世隱一句后,他皺眉看向戚白商:“你……”
“父親、兄長慢走。”戚白商垂眸作禮。
“既是冠著戚姓,就莫要輕佻行事,再污了你妹妹們的名聲、墜了府中門楣!”
戚嘉學冷聲警告了句,轉身拂袖而去。
戚世隱與戚白商對視了眼,安撫后也跟在戚嘉學身后離開了。
戚白商抬眸,望著兩人沿著曲廊前后遠去的背影。
“……”
荷花袖下,纏著白紗的左手慢慢掐緊,直到那痛意蓋過她心中的恨意,才終于松開。
戚白商轉身,往反方向走。
身后,旁觀全程的兩個丫鬟小廝的低議聲,綴上了她的裙角。
“大姑娘如此芳華妍麗,公爺為何對她這般不喜啊?”
“你沒聽說嗎?她可是一個外室在府外所出。”
“那又如何?”
“她在外面長到九歲,才憑著塊玉佩厚著臉皮回來的,府里都說她壓根不是公爺的種,公爺能對她有好臉色嘛……”
余下的話聲叫風吹散了。
戚白商面色不改,猶如未曾聽到,步伐輕緩地回了院中。
連翹也回來時,正瞧見她們姑娘束著裙袖,揮著小藥鋤,在院外的東墻根下給她的藥草們松著土。
“姑娘!你手上的燙傷還沒好呢,這樣會磨起泡的!”連翹嚇了一跳,連忙跑過來阻止。
可惜沒搶到小藥鋤,被戚白商輕抬手腕,躲過去了,連翹小心回頭去看戚白商的神色:“誰惹姑娘不悅啦?”
“沒有。”
戚白商語氣淡淡的,聽著和平日一樣疏懶,她慢慢吞吞拍去裙角的浮土,杵著小藥鋤,問:“緋衣樓給答案了?”
“哪啊,府里說是謝侯爺來了,各門都有甲士值守,那架勢……嘶,我都沒敢出府。”
“那為何才回。”
“當然是有熱鬧可看了!”
“?”
見戚白商不解回眸,連翹眨了眨眼,嬉笑道:“正好,我講好玩的事情給姑娘聽,姑娘心情還能好些。”
戚白商尚疑惑。
蹲在她身旁的連翹已經拽著裙角,往她身邊挪近了些,附耳道:“二房的戚妍容,姑娘知道嗎?”
戚白商停頓了下,略微頷首。
豈止知道,從今日聽到的談話來看,不過是瑯園一面之緣,她就被她這位三妹記恨上了。日后遇見,怕是也難能消停。
“她今日竟趁長公子帶著謝侯爺在府里參觀游園的時候,到他們必經之路的曲先亭,假裝偶遇,搔首弄姿地來了一曲《采薇》舞!”
連翹捂住眼睛,又羞又笑:“我當時正巧被府里其他人拉去同看,您沒見,三姑娘那輕歌曼舞后衣衫凌亂、香肩半露的模樣……噫!”
“美么。”
“哎?”
連翹茫然地放下手,對上她們姑娘單純好奇的眼神。她頓了下,臉頰微紅地回憶:“的確美的。”
戚白商點了點頭:“我也覺得。”
尤其是含淚蹙顰時。
謝清晏說得對,論勾引人裝可憐,她比戚妍容差得不是一星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