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喜歡的不是這里的花。
在經過十幾個小時的趕路后,巨大的鎖鏈終于出現在他們頭頂。
巨大的鎖鏈一條條橫貫在山谷兩端,無數的人面鳥停在上面,頭蜷縮在翅膀下,暫且處于休眠的狀態。
下面是馬臉陰兵組成的方陣。
一切都是那么沉默。
仿佛天地初開時,它們就存在于此。
在時間的長河里,它們與日月同在。
亙古不變。
凌越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表達乍見此景的震撼,只是忽然想到梁彎轉述的那句話:時間在這件事上,不起作用。
她當然知道,這句話不可能是這樣理解的。
也與眼前這些不存在太大的直接聯系。
她只是忽然明白,原來這個世界的神秘,竟是這般震蕩人的神魂。
給予人類太多改變和無奈的時間,到了這里,仿佛就不存在了。
這還只是神秘世界對她揚起的面紗一角,如果她探知到更多,又該是如何駭目驚心。
寄蜉蝣于天地,渺滄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
凌越忽然明白了,從古至今,為什么會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繼,追逐長生,渴望成神。
或許他們的荒唐,只是因為人們的無知。
當渺小的人類有朝一日,目睹了這樣瑰奇的神秘,知曉了世界的另一面。
渴望便會化作貪欲,侵占他們的身體、大腦,甚至靈魂。
從此以后,他們與過去的自己,分割成了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改變一個人,從內到外,從肉體到神魂。
對于神秘世界而言,可能只需要漫不經心投來的一瞥。
凌越的心中,陡然滋生出一種無處尋摸的恐懼。
她久久凝望著頭頂巨大的鎖鏈,無法自拔地陷入更深的猜想。
猜想究竟是什么人鑄造了這樣的鎖鏈,鑄造這些鎖鏈的人又懷抱著怎樣的目的?
他們是否如神話傳說中的巨人?
在數千年前,甚至上萬年前,他們就能抵達這里,鑄造起這些歷經千萬年歲月的打磨,依舊留存至今的一切……
這是來自另一個完全成熟的文明的沖擊。
凌越第一次接收到了來自歲月長河的另一頭,屬于另一個文明,另一群智慧生命投來的凝視。
這一剎那,沖進凌越大腦的無數念頭,令她陷入了一種奇妙的空茫。
有點像古潼京的葬歌,意識仿佛被另一種存在攥取,一時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只剩無所依靠的意識飄蕩在無盡的虛無中。
直到一聲呼喊傳來:“凌越?”
凌越猛然驚醒,睜大了眼睛,看見無邪低頭看來的臉。
他溫熱的手輕輕貼在凌越臉上,英挺又不失秀氣的眉毛緊緊皺著,眼底全是擔憂,臉上有些焦急。
看到凌越終于回過神來,他才松了口氣,輕拍著她臉頰的手正要收回。
卻又忽然被凌越按住了。
仿佛是在貪念他掌心的溫度,凌越輕輕歪頭,將臉貼在他掌心,半垂眼簾,紅唇微微開闔著,整個人透著一股莫名的倦怠。
仿佛剛行了幾萬里的歸人。
無邪心頭一緊,以為她身體又出問題了。
不過下一秒,凌越就松開了手,向后退了一步,拉開了彼此的距離。
又恢復了往日的挺拔從容:“我沒事。”
她看著無邪,眼神格外認真:“謝謝你,無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