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音仍舊沒說話。
她在努力回憶第四回合角色卡。
全息游戲都是本色出演,她不用擔心會崩了自己的人設,只是飛快地找準亡妻的定位。
對于她而言,一切只是場失敗的游戲,沒什么大不了的,亡妻就亡妻。
她構造這場夢境的目的,在于試探游戲成真后,攻略對象的運行情況。
“沈庭桉?”終于,栗音遲疑地呼喚了一聲,踏出試探第一步,“你還記得我。”
她開口說話,不遠處的男人眼瞳微動,視線落到她吐出話音的唇隙,緩緩道:“我當然記得你,我怎么會忘記你呢。”
說話間,他步履輕移,不緊不慢地走向她。
步步逼近,卻又放輕了步子,害怕驚走一只鷺鳥似的。
一直走到她身前,面對面。
鷺鳥沒有被驚走,夢還沒有醒。
等他走近了,栗音卻倏地有些心慌。
成年男性的身量比她高不少,莫名的壓迫感更加明顯。
她的個子如今也只到他胸口,可青年挺闊的身材和記憶里的少年并不相同。
她這才真切地意識到,面前這位沈長老不是她的攻略對象沈小少爺,而是個數百歲的高階修士。
她稍顯緊張,男人垂落的眸光早已無聲地掠過她的眉梢、眼角,鼻尖、嘴唇
不過數息,足夠他反復打量很多遍。
末了,他纖長的眼睫微不可察地顫了下:“你還是和當年一模一樣。”
早已逝去的聯姻對象依舊是少女模樣,而他卻已經七百余歲了,時間過去了太久。
他抬手,指尖觸了下自己的臉。
栗音沒在意他的動作,努力回顧著當時的攻略方針。
沈小少爺脾氣傲,聯姻又系她的身份卡高攀,在那種情況下,她的攻略策略無非是捧著、哄著小少爺。
當然,偶爾故意氣氣他,看漂亮的小少爺氣急敗壞也算得上情趣。
但現在情況大不相同,他是沈長老,不是沈小少爺。
栗音略微苦惱,仰頭看他,斟酌了下語句:“我都死了這么多年了你差不多該放下了,何必日日嫉恨、針對魔修,不如放過自己。”
也放過她。
“放過自己?”沈庭桉念著這四個字,忽地輕笑了聲,像是一聲冷嘲。
他低頭,指尖停在她的肩上,一下抓住了眼前的鷺鳥。
墨瞳倒映出她略微驚慌的臉,男人死死盯著她,泛冷的聲線字字清晰:“我最恨的除了魔修,就是你了。”
肩膀上的力道驟然加重,栗音抬手掰著他的手腕,緊張極了:“你恨我?”
“為何不恨?”昔日的攻略對象反問她。
森冷的疏寒消融,可融化之后,他稠艷的眉眼卻傾瀉出過分強烈的情緒,陰鷙又怨懟。
“我當然恨你。”
“我恨你要和那個低賤的雜種私奔,我恨你害我成了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他的話音一句比一句更咬牙切齒,像在咀嚼昔日的痛苦嫉恨。
逐漸激動的情緒下,修長的手指按到她的脖頸間,分明的指節猛地收攏,栗音被他掐得一梗。
男人昳麗的面龐逼得極近,她卻無暇欣賞,滿目都是他那雙幽寂,卻又陰森怨懟的眼睛。
“容貌、家世、天賦,我哪一點不如他?你整日和他廝混,可曾在意過我的感受,你置我們的婚約于何處?你怎么敢拋棄我!”
接連的逼問和桎梏中,栗音幾乎窒息,她用力掰著他的手臂,不想被突然發瘋的前攻略對象掐死。
別說構造玉歡印采補他了,她連話都說不出來。
就在她要叫停這場夢境時,面前的男人卻又突然放緩了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