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生土長的京城人,哪怕只是小老百姓,也有一種盡擁繁華的歸屬感。
比如紀大娘。
別看她家往上數十八代也沒出過一個進士,可這也不妨礙她面對外地來的年輕小官鼻孔朝天。
就像現在,她站在楊勝秋面前,可是一點都不膽怯。
“咱家姑娘不是犯人,這位大人最好避諱著呢,這孔圣人也說過,男女授受不親,咱家雖然是小門小戶,可也是清白人家,是良籍!”
楊勝秋萬萬沒想到,時至今日,他已經有了官身,卻還要被個操著一口京片子的老太婆夾槍帶棒當街嘲諷。
換成那些勛貴子弟,她敢嗎?
紀大娘:別說,還真不敢,別說勛貴子弟了,就是那些已經在京城經營多年的官宦子弟,她也不敢。
但是對于這些初來乍到,要背景沒背景,要后臺沒后臺的小官,她敢,她可太敢了。
大不了就坐到地上,再大不了就躺下,誰怕誰?
楊勝秋察言觀色,只一眼,就知道這是個難纏的。
他連忙解釋:“大娘誤會了,本官就是想要免去姑娘再去衙門的麻煩,這才多問了幾句,還請大娘和姑娘見諒。”
紀大娘翻個白眼:“現在問完了?”
楊勝秋:“問完了。”
紀大娘:“大人慢走,民婦不送。”
楊勝秋:這里好像是大街上吧,不是你家啊。
但是他沒有多言,起轎走了。
看著遠去的官轎,秀秀對紀大娘說道:“紀大娘,您下次可別這么利害了,您看楊狀元多尷尬。”
紀大娘看她一眼,忽然恍然大悟:“我說這小白臉怎么有點眼熟,原來是狀元郎啊,他跨馬游街那天我見過他,哎喲喂,看來當了狀元混得也沒多好啊,連個師爺都沒有,還要他自己親自來問話。”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秀秀怔了怔,是啊,就是幾句無關緊要的問題而已,楊狀元竟然親自找她詢問。
莫非楊狀元是認出她了?
知道她是甄家的人?
楊狀元上次來的時候曾經說過,老太爺于他有恩,所以他給自己幾分面子也是可以的吧。
不過,想到楊狀元竟然還記得她,秀秀的臉頰微微泛起一抹潮紅。
紀大娘把秀秀送到家門口,便急匆匆走了,她在石灰胡同的那個大雜院,年前有兩個租客退租了,今天有人要來看房。
秀秀回到家,里里外外看了看,只有張野在寫功課,小學堂開學晚,要過了上元節才開學。
秀秀又在廚房里找到萬如意,只見案板上擺板各式各樣的小刺猬、小兔子和小豬,這都是用面團捏成的。
“如意姑姑,其他人呢,二小姐不在家,還有老太爺也出去了?”
萬如意笑著說道:“老太爺去遛鳥了,二小姐他們全都出去了,我也不知道他們去干啥了,你看我捏的這只小狗像不像小夜啊?”
秀秀原本想和二小姐說說楊狀元的事,可是趙時晴不在家,她也沒有辦法,索性洗了手,和萬如意一起捏面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