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進的宅子,收拾得干干凈凈,家什用具一應俱全,泥鰍看著那刷得雪白的墻壁,還有院子里那棵已經有些年頭的石榴樹,眼圈發紅,這是他從小到大,第一個像樣的家。
小時候跟著阿爺,幾乎每個月都要搬家,阿爺是偷兒,不能在一個地方久住,后來阿爺死了,他帶著小寶住在大雜院里最破最便宜的房子,冬天漏風,夏天漏雨,半夜里爬起來打蚊子。
直到跟了趙時晴,他才知道原來被子還能這么軟這么暖,原來夏天睡覺也不用擔心被蚊子咬到。
沈望星在宅子里轉了一圈兒,對泥鰍說道:“泥鰍,你啥時候搬過來?”
泥鰍搖搖頭:“我不搬,我還住在甜井胡同。”
“為啥不搬啊,以前你是沒有家,可你現在有家了。”沈望星不解。
泥鰍抹了把眼睛:“我有家了,我知道這里是我的家,這就足夠了,可我還是喜歡和你們住在一起,想家了就回來看看就行。”
沈望星嘆了口氣:“我還想來你家喝暖房酒呢。”
泥鰍:“喝,當然要喝,搬不搬家都要喝。”
于是大家從外面訂了一桌酒席,在新房里大吃大喝,鬧騰了整整一天才回去。
馮大老爺之死帶來的軒然大波,也隨著福王世子被廢而被壓了下去。
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種八卦,現在街頭巷尾談論最多的就是趙懷英的那些風流韻事,議論完了,最后還要補充一句:看到了吧,這就是管不住下半身的下場。
從世子到白丁,趙懷英提前出局,他心情郁悶,跑出去買醉,爛醉如泥,被人拖到小巷里砍斷了一條腿。
好在他的隨從找了過來,否則他就因為失血過多一命嗚呼了。
畢竟是自己的嫡長子,看著去了半條命的兒子,福王爺還能怎樣,哪怕他心里清楚,這件事八成是世子妃做的,可也只能裝作不知,等到趙懷英的傷勢稍好,便把人送去了莊子。
沒錯,就是奸生子住的莊子,這對父子終于團聚了。
而趙時晴,終于見到了蕭真。
之所以是“終于”,是因為上元節之后,她便去過如意舫,可是蕭真不在。
她后來又去過兩次,蕭真全都不在。
若不是蘇記茶鋪里一切照舊,趙時晴說不定會以為蕭真出事了。
直到趙懷英斷腿的事,終于被新的八卦取代,趙時晴才終于見到蕭真。
蕭真瘦了一圈兒,顯得更高了。
趙時晴難得見到他的真容,連忙問道:“你去哪兒了?”
蕭真說道:“我去大郭莊了。”
“大郭莊?”趙時晴怔了怔,好像在哪里聽到過這個地方,可卻又一時想不起來。
蕭真提醒:“高蹺。”
趙時晴一拍腦袋:“瞧我這記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