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無病死前兩日,問青因為犯錯,被她用香頭燙傷了臉蛋,她看著礙眼,便把問青從三等降為粗使,去灶間燒火了。
因此,魏無病中毒的時候,問青沒有跟在她身邊,也因此逃過一劫。
在問青出現之前,魏雅兒幾乎已經忘記這個人了,看到問青時,她怔了怔,下意識地問道:“為何是你?”
她不是應該在灶間當燒火丫頭嗎?
她這樣一個容貌被毀的丫頭,不配留在縣主身邊伺候。
問青臉上的燙傷已經掉痂,新長出來的鮮紅皮肉凹凸不平,在這陰森的地牢里顯得格外詭異。
看到魏雅兒臉上的詫異,問青咧開嘴,露出少了兩顆門牙的嘴巴。
魏雅兒想起來了,那日在用香頭燙臉之后,問青疼得大叫,她嫌煩,讓人掌嘴,難道是那次掌嘴,把問青的兩顆門牙全都打掉了?
她沒有在意,所以也不知道。
這也是這丫頭自找的,主子罰了,忍氣吞聲認下就是,大喊大叫有用嗎?疼痛又不會減輕,何必呢,如果不是叫聲凄厲,她也不會讓人掌嘴,原本毀容就已經很丑了,這下子連門牙也沒了,這輩子怕是嫁不出去了。
魏雅兒看向問青的目光從詫異變成嫌棄,下一刻,她看向了別處,那張臉,看著都惡心。
問青卻仍然在笑,魏雅兒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縣主,你好奇奴婢為何會在這里,是不是?哈哈,夢青、秀青、云青,她們全都死了,被你下令杖斃了,還有白桃、夏蕊、小露,她們倒是沒死,可她們從大牢里放出來后,沒有回來,直接就跑了,哈哈哈,她們跑了,跑了!”
魏雅兒怔住,隨即大怒:“這些賤婢,好大的膽子,她們難道忘了,逃奴罪加一等,打死勿論!”
問青哈哈大笑,像是聽到了世上最可笑的事:“逃奴?打死勿論?
夢青她們三個沒做逃奴,她們乖乖地守在你身邊,對你忠心耿耿,不也被活活打死了?
還有我,我不過就是用了百卉香的胭脂,你說我是狐媚子的作派,居心不良,就毀了我的臉,我八歲就服侍你,七年啊,我跟了你整整七年,我從沒想過要背叛你,結果呢,哈哈,不過我要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把我趕去燒火,我也會讓你打死吧,哈哈哈,你不是問我為何會在這里嗎?因為那些伺候你的人,不是死,就是跑,只有我,只有我對你不離不棄,哈哈,不離不棄!”
魏雅兒臉色大變:“誰讓你來伺候我的?滾,你給我滾,你這個丑八怪,本縣主看到你就惡心!”
問青搖頭,四下看了看,噓了一聲,壓低聲音說道:“奴婢不能滾,是大老爺讓奴婢伺候縣主的,奴婢哪也不去,就在這里伺候你。”
“大老爺?你說父親?父親來了?”話一出口,魏雅兒就明白了,魏無病是父親唯一的嫡子,他死了,父親當然會親自過來。
想到父親,魏雅兒便慌了,難怪她會被關在這里,因為來的是父親,這一定是父親的命令。
魏大老爺是個美男子,即使人到中年,仍然唇紅齒白風度翩翩,魏雅兒和魏無病全都遺傳了他的好相貌。
可是魏雅兒卻知道,父親那隱藏在華美外表下的,是一個暴戾兇狠的靈魂。
她的母親出身名門,曾經也是一個清高的大家閨秀,可是卻硬生生屈服在父親的鐵拳之下,從小到大,因為沒能生出一個健康的兒子,母親動不動就被父親打得鼻青臉腫。
他們這樣的門第,就連挨打都會是笑話。
因此,即使面對娘家人,母親都不曾承認自己挨打的事實,她甚至覺得父親打得對,她應該挨打,因為她沒能為魏家生出一個健康的兒子,且,她也只生了一個兒子,獨木難支,是她害得兒子頂不起門戶,是她對不起丈夫,對不起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