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被阻隔在了屋外,糊著油紙的窗子不知何時破了一個洞,還沒來得及補上,雨水從外面灌進來,又沿著窗欞往下流,滴滴答答,趙時晴把筆洗放在地上接水,不多時便接得滿滿的。
趙時晴把筆洗里的水順手倒進屋里的一口大水缸,再把筆洗重新放好。
趙行舟的思緒被她一連串的動作打斷,他看看那只筆洗,又看看屋里那口不合時宜的大水缸。
“為什么要把水缸放在這里,不是應該放在灶間嗎?”
屋里一燈如豆,趙時晴就坐在最明亮的那處,燭光映在她的臉上,多了幾分平日里沒有的溫柔。
可是她看向趙行舟時,那一瞬的溫柔便無影無蹤,她站起身,一把抓住趙行舟的胳膊,趙行舟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已經被她拽到那口大缸前。
水缸里倒映出一老一小兩張臉,趙時晴指著水中倒影:“山上沒有鏡子,這口大缸可正衣冠,還可以看清楚臉上有沒有眼屎和飯粒。”
趙行舟詫異,他直覺趙時晴拽他到缸前,絕不是為了告訴他,這口大缸可以當做鏡子使用。
一定還有什么,是趙時晴還沒有說出來的。
“你想說什么就直說吧,不用繞圈子。”趙行舟道。
“好啊,這可是您讓我說的,不是我非要說的。”趙時晴爽快答應,可是腳下卻沒有移動,一老一少仍然站在大缸前,畫面詭異又有點可笑。
“那妃子的兒子做了皇帝,按理,她是要封太后的,可是她卻不是,老爺子,您是得道高人,一定知道個中原由吧,不如說說?”
趙行舟臉上僵了僵,明明是他在問趙時晴,怎么又變成趙時晴在問他?
“老夫如何知曉。”
趙時晴在心里翻個白眼,我給你面子不提麗妃,只說那妃子,你就順竿爬,是不是你以為只要不承認自己就是老皇帝,你替別人養兒子的事情就能一筆勾銷?
美得你!
她伸手入懷,掏出了趙行舟剛剛寫的那封信。
趙行舟一怔,連忙看向桌上,桌上空了,不知什么時候,趙時晴已經把那封信揣進懷里了。
趙時晴把那封信在趙行舟面前晃了晃,搶在趙行舟伸手欲搶之前又揣進懷里,論起手快,趙行舟哪里比得上她。
她只是提醒趙行舟,這封信足能證明他的身份,您老就別裝了,多沒意思啊。
趙行舟忽然覺得這屋里很熱,臉更熱!
“麗,那妖妃雖然被過繼到嫡房,但是卻改不了小家子氣,平日里掐尖要強,小肚雞腸,偏又是個沒腦子拎不清的,若是讓她做了太后,不僅會把后宮攪得永無寧日,甚至還會影響前朝,給皇給她兒子拖后腿。”
趙時晴點點頭:“我原本以為您老是個糊涂的,現在看來,您不糊涂。
您既然不糊涂,那為何還會識人不清?把祖宗留下的千秋基業拱手讓人?”
趙行舟松了口氣,這個問題他剛才已經想過了,他早就有了答案。
“因為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不是我的親生骨肉!
我也沒有想到,麗妃和魏家會有這么大的膽子,竟然混淆皇室血脈!
你相信我,我是真的不知道,也沒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