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椒俸祿”最終使大明的吏治成為了反面案例。
既然這樣，那豈不是說，朱元璋的“胡椒分紅”也會帶來差不多一樣的結果？
說白了，無論是“胡椒俸祿”還是“胡椒分紅”都是有些耍賴的性質，長期以往，就會使得朝廷的信譽被嚴重拉低。
就拿“胡椒分紅”來說，你這一次可以這么干，那么如果還有下一次呢，那些投資商還會毫不猶豫的搶購股票嗎？
這一次之所以搶購朝廷發售的股票，是基于對朝廷的信任，那么下一次，別人恐怕就要掂量掂量了，如果再下下次，恐怕就沒有人肯買了。
其實，朱元璋并不是不知道這些道理。
只不過，他實在是不想將他們家老四千里迢迢從印度帶回來的財富分給那些商賈。
他對這些商賈的印象從一開始就不好。
無商不奸，利益至上，為了利益，他們什么都可以做。
當初成立寶船廠的時候，朝廷確實有一定的資金壓力，畢竟那會朝廷的財政也就剛剛從虧空中緩過來，利用民間的資本，自然是更加的合適。
但是等到要分紅了，朱元璋就又覺得這些商賈的錢來得太容易了。
而且，松江特區的那些商賈隨著越來越有錢，他們也想著要更多的話語權，之前朱元璋就曾規定，農民可以穿綢、紗、絹、布四種衣料。而商人卻只能穿絹、布兩種料子的衣服。商人考學、當官，都會受到限制。
現在，那些商賈就已經想著要推翻這些規定，那以后還得了？
是不是要造反吶？
朱元璋對于造反可是非常的敏感，也非常的抵觸。
但凡有個苗頭他都要掐滅，而現在他真的隱隱感覺到，如果放任這些商賈發展下去，他們真的會反。
所以，朱元璋不僅要在這一次的分紅事件中壓制這些商賈，還要在以后以及各個方面，壓制這些商賈。
“父皇，兒臣以為朱先生說的是對的，咱們這樣子，只會有損朝廷的信譽……”
朱標剛想說什么，朱元璋卻是抬手打斷他。
隨后，朱元璋看著朱辰，表情嚴肅的開口道：“先生，咱記得你說過，人類社會發展的本質是，生產力的發展推動生產關系的變革，進而引發社會形態的更替，對嗎？”
“對。”
朱辰點頭。
朱元璋再道：“因為這樣的發展規律，所以人類歷史，由原始社會發展到了奴隸社會，再由奴隸社會發展到了封建社會，而封建社會再發展下去，便是資本社會，對嗎？”
“對。”
朱辰再點頭。
朱元璋繼續追問道：“既然這樣，那是不是說大明如果再這樣發展下去，就會變成資本社會，對嗎？”
朱辰繼續點頭。
這個時候，書店的氣氛已經不知不覺間變得凝重起來。
別說朱標和劉基了，就是馬皇后也不敢輕易的開口，只是側耳傾聽，聽兩人的對話。
朱元璋看著朱辰，沉聲道：“那到時候，是不是封建王朝就沒了？是不是皇帝也沒了？是不是變成了那群商賈的天下？”
連續三個反問，一個語氣比一個重，即使朱元璋盡可能的保持聲音的沉穩，但仍舊能感覺得到他的激動。
一旁的朱標早已經張大了嘴巴，而馬皇后則是蹙著眉頭，沉默不言。
而劉基的呼吸，更是忍不住的變得粗重起來。
相同的是，三人的目光都和朱元璋一起，緊緊看向了朱辰，想要知道，朱辰究竟會給出什么樣的答案。
而朱辰仍舊是一臉的淡定，甚至還抽口喝了一口茶，這才點了點頭。
“不錯。”
輕描淡寫的兩個字，卻仿佛平地起驚雷，讓朱元璋、馬皇后、朱標、劉基四人都是如遭雷擊，呆立當場。
劉基其實已經知道了答案。
但是他沒有想到，朱辰會這么輕易的就告訴朱元璋真相。
不過他也很快反應過來。
當初他和朱辰夜談的時候，和現在何其相似？他當時也和朱元璋一樣是在追問，而朱辰只是證實他們的推測。
既然他都能推測出來，為什么朱元璋就不能推測出來？
安靜持續了好長一段時間。
朱元璋這才抬起眼睛看向朱辰，表情略帶痛苦的問道：“為什么不早說？”
朱辰仍舊淡定的回道：“你也沒問啊。”
“……”
朱元璋被噎了一下，將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轉而道：“說到底，你也是我朱家的子孫，既然你知道大明這樣發展下去的結局，難道你還要眼睜睜的看著，或者說去引導那些商賈，取代咱們朱家嗎？”
聽罷朱元璋的這話，朱辰也不是沒有脾氣的那種老好人，當即也來了脾氣。
“既然你覺得是我有意去引導大明發展商業，讓那些商賈發展起來，取代朱家王朝，那你現在大可將大明朝的一切都改回原來那樣去，為時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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