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純如念他年邁,便讓他繼續在梅園里住了下來。
這幾年,龍老頭在李府當個花匠,做事挑挑揀揀,混日子。
龍老頭犟脾氣,悶葫蘆,不吭聲。
他本人就跟養的那條大黃狗一個德性,對許青白從來沒有一個好臉色,偶爾說上一回話,一般也是互相抬杠、互相拆臺那種。
龍老頭對誰都是那副死人樣,可唯獨對待黃雅時,嘴里總是一個雅兒前,一個雅兒后。
龍老頭好酒,不喝好酒,也喝不起好酒。他每個月的俸銀,十有八九都花在了讓黃雅替他跑腿買酒上。他素愛喝一種叫包谷燒得烈酒,入口辣,后勁大,最主要的,還是因為價格便宜。
月初剛發俸銀的時候,他每天能喝上三頓。
再等到了月末囊中羞澀,大概每天就只夠喝上一口了。
桌上,龍老頭披著件破棉襖,一腳踩著凳子,一手托著瓷碗。也不見他動筷子,不多時就滋溜完了一碗酒,然后大白瓷碗翻了個底朝天,呵呵咧嘴,望向黃雅...
黃雅扭頭往許青白碗里夾菜,假裝沒看到。
龍老頭也不急,抓起桌上的干凈筷子,夾了一塊魚肉放進嘴里,說道:
“小雅,你今天這魚太辣了,龍爺爺我下不了口啊!”
黃雅不語。
龍老頭接著又說道:“唉,這人啊年紀大了,吃辣身子骨受不了。小雅啊,剛剛那壺酒就別藏了,趕緊拿出來,我得漱漱口。”
正在埋頭吃飯的許青白,噗的一聲,噴出一口飯,捧腹問道:
“龍老頭,能有多辣,還能比得上你的包谷燒辣么?”
龍老頭只當沒有聽見,繼續咧嘴望著黃雅:“小雅啊,今天這菜實在沒胃口,讓我再喝兩口酒填填肚子唄?”
黃雅不能再裝聾作啞,長嘆一口氣,起身從后面柜子里翻出那小半壺酒,給龍老頭倒了小半碗,氣呼呼地說道:
“龍爺爺,您走點心,這盤魚可是清蒸的!”
龍老頭干笑了兩聲,一手端酒碗,一手拍腦門,呵呵笑道:
“哎喲,你看我,舌頭不靈,老眼還花。小雅別生氣,不是怪你的菜不好吃!哈哈,哈...”
這邊,許青白望著自己被黃雅塞得滿滿當當的碗,他從里面夾出兩塊肥嫩的魚肉來,扔進黃雅的碗里,說道:
“丫頭,你也吃。多吃點肉,明年興許就能有哥這么高了。”
黃雅聲音細如蚊蚋,輕輕“嗯”了一聲。
她埋著頭,瞇著眼,仿佛捧了一碗龍肝鳳髓,一口一口,眼里滿是幸福。
對面的龍老頭看在眼里,氣在心里,嘴里忍不住嘀咕道:
“唉...好好的一顆白菜,就快要被豬崽給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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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如偷,往事云煙。
在這個被母親取名為梅園的宅子里,當年的女主人卻已經不在。三人一狗圍著爐臺飯桌,繼續食著人間煙火,熱氣騰騰,一線炊煙飄檐外!
青山常黛,明月依舊。
當初女主人親手栽下的那幾根老樁,依舊如往年一般,盛開地欺霜賽雪,暗香陣陣,萬點梅花立堂前!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