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許青白一路輾轉,終于是趕到了大越王朝的北方邊境,青平國,雞鳴城。
從這里如果再往北,就出了大越王朝,入了大匈王朝的地界。
這十幾年來,兩大王朝之間,各自領著自己的藩屬國,爭斗不休。青平國與北邊大匈王朝治下的山鬼國相互毗鄰,便成了此番爭斗的漩渦中心,雙方在此各有攻守,常年兵事不斷。
但是,雙方來來回回打了十幾年,也沒見著誰領著兵摧枯拉朽地一舉打服對方,更像是民間的兩個鄰居,互相看對方不順眼了,肚子里積攢著怨氣,于是天天在那里斗嘴吵架,只是為了順順氣,還沒有到那種提刀掄棒,有你沒我的地步。
如今,兩個王朝又各自在邊境上集結了大規模的部隊,厲兵秣馬,殺氣騰騰。今年開春以后,隨著天氣的逐漸暖和,這里已經發生了幾場小規模的局部戰斗,算是各有勝負,軍卒死傷了無數,卻誰也沒占到便宜。
常年的兵事,導致青平國與隔壁山鬼國境內一片蕭條。邊境后方的情況還算好一些,畢竟兩大王朝你來我往打了這么多年,常常是今天你帶兵殺過來,明天我再領兵把你趕回去,大家都已經慢慢地開始習慣和麻木。
而那些生活在這一條邊境線上的人,日子過得就真的算苦不堪言了。
兵荒馬亂的,做生意的人根本沒辦法長期穩定地經營下去。
守著田土種地的人日子更不好過。除了時不時要防備著軍隊中那些不良軍卒跑出來掠奪外,往往還會出現今年向青平國繳稅,明年可能就要向山鬼國捐賦的情況。因為雙方軍隊常年拉鋸對峙,隨著戰線的不斷變化,導致雙方的邊境線也跟著變化,搞到后來,他們也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大越王朝還是大匈王朝的子民。
所以,雙方邊境一線上,如今已經是人跡稀少。
但凡有點出路的,都已經跑得跑,逃得逃。當地的人紛紛舉家,一南一北,各自搬到了更溫暖的南方和更寒冷的北方。他們索性將這一片地帶留給兩大王朝玩兒,供雙方的軍隊你方唱罷我登場。
畢竟有句古話怎么說來著:寧做太平狗,不做亂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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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鳴城地處邊境一線,是大越王朝邊軍駐扎的重地。這里不像邊境后方的城池,可以任人隨意進出。雞鳴城內軍政一體,直接由軍隊接手管理城內一應事宜。城內白天有軍卒巡邏,夜里還要實行宵禁,氣氛壓抑,卻又秩序井然。
許青白到了雞鳴城外,向守城的士兵通報了來意,又從懷里摸出一張印信亮了出來。印信是龍行舟在高水湖畔才拿出來給許青白的,說是龍老頭宋和宋夫子一同置辦的,上面蓋著大將軍府的印章。
守城的士兵不急不徐地從許青白手里接過印信,他起初也沒怎么在意。最近幾年,借著各種渠道關系,跑到邊境來投身行伍,再遠遠地躲在后方撈取軍功的公子少爺多了去了,他估摸著面前這個年紀不大的少年也多半是此類人。
等到他展開印信仔細一瞧,臉上不禁有些鄭重,又有一些慌亂。
印信之上,只有寥寥幾行字,簡單地說明了一下許青白的身份,又提了一句安排接收的事宜,像是一份再簡單不過的路引或者介紹信。但架不住在印信末尾,還蓋著一個鮮紅的大將軍府的印章啊!
舉世皆知,大越王朝內,要說武將里的將軍,那還真不算少。可是,能夠敢稱大將軍的,放眼天下,卻只有一人,王朝正一品,封狼居胥,統領百將,兵家圣人,大將軍李子青。
守城的士兵戰戰兢兢,立時變得對許青白恭恭敬敬。他不敢冒失決定,言稱讓許青白稍等片刻,自己慌慌張張地向城內跑去,要去向上稟報。
幾息時間,就又看著他帶著一個軍官模樣的漢子從城里跑出來。那名都尉軍官客客氣氣地從許青白手中接過印信,一番查驗無誤后,開口說道:“日前大將軍府上來人打過招呼,說是許公子不日就會趕到雞鳴城,只是沒有想到,來得比預想中要晚上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