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起,馮萬年幾人,算是正式接納認可了許青白。就連此前一直喜歡黑著臉,硬梆梆說話的龔平,都是一反常態,他如今時常圍在許青白身前,一副地地道道小跟班的模樣。
這天,從校場操練回來,幾人都癱軟在帳篷里的床上休息。龔平突然翻身過來對著許青白,問道:“伍長,你給我說說,上回演練的時候,你當時在山腳下,咋那么肯定咱們能贏呢?”
躺在床上,用手枕著頭的許青白回道:“其實,我也不能肯定啊!”
龔平一個翻身坐起,盯著許青白,問道:“什么意思啊,你當時不是還要我們相信你來著?”
許青白笑呵呵的說道:“我也不能肯定啊!但是看著你們一個個的垂頭喪氣的樣子,我也只能這樣說,就當是提振大家的士氣吧!”
他又接著說道:“當時的情形啊,萬一對方不上當,或者說對方反其道而行,干脆跑過來把你們給先圍剿了,這些都不好說。也只能說是賭上一個概率吧,反正也總比我們一個個愁眉苦臉的上山,然后任由對面欺負拿捏好上一些!但是啊,不這么對你們說又不行,如果大家看不到希望,打起架來多半也是軟綿綿的,不得勁啊!”
翻身坐起的龔平看許青白的眼神又有一些不同了,他心里想著,沒好意思說出來:許青白,你可真行啊,連帶著把我們都算計進去了!
他對許青白的標簽里,除了之前的“瘋子”“變態”“不可理喻”之外,此時又瞬間多了一個“陰險狡詐”。他覺得,是不是以后要離著許青白遠一點,保持一點距離,不然,說不定自己哪天被他給賣了,還得樂呵呵地幫他數銅板。
而躺在床上的許青白,滿臉笑意,他其實也有一句話沒好意思說出口:那天最壞的情形,就是馮萬年他們四人都“陣亡”了,然后自己再幫著他們“報仇”,一對三能贏,可誰說一對五又會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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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一天,不知怎的,龔平那小子躺在床上突然發起了春,說是想家鄉那個叫小玉的小姑娘了。
帳篷里的一群單身漢隨即開始拱火起哄。
哥哥龔順瞧見弟弟的憨樣,直接搖頭苦笑。他們一家三兄弟,如今就數老三還算出息,已經在老家討了個媳婦兒。弟媳模樣也還算中看,人也孝順,在老家照顧著父母。去年他回去時,已經有一個胖乎乎的小侄兒能到處亂跑。小家伙白白凈凈的,也不認生,非要纏著他這個大伯玩舉高高,可讓他稀罕得不行。如今,他們老龔家也算有后了,他看著老父老母歡喜地逗弄孫子,這個老大也覺得壓力沒以前大了。
馮萬年接過蔣大富從被子里面掏出來的酒壺,跟著后者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神情偶爾有些恍惚,似乎是在追憶自己的青春。他如今已經四十出頭,算是一條老光棍了。可是,誰又沒有年輕過呢,誰又沒有春心萌動過呢,誰又會沒有一兩個心儀姑娘呢!只是,世事漫隨流水,算來一夢浮生。那些人和事,就如同過眼云煙一般,錯過了便是錯過了,不可追。
蔣大富沒心沒肺地喝著酒,他既沒像馮萬年那般多愁善感,也不像龔順那般擔心著弟弟,怕他出丑。蔣大富在一旁一個勁地煽風點火,他說,喜歡一個姑娘,就要有膽量說出來,不光要讓她自己知道,還要讓他和她身邊的每一個人都知道,這樣才算愛得轟轟烈烈,這樣才算是個英雄!他又說,龔平你小子眼下就做得很好,算是個英雄了,自古美女愛英雄,龔平你小子有戲!
于是,在蔣大富的慫恿下,龔平二楞二楞地開始給那位小玉姑娘寫信,要聊表心意,遙寄情思。
他從床上一彈而起,又匆匆忙忙地在帳內翻找紙筆,深怕自己動作慢了,會被人搶了先手一般。只是,等到沒認真念過幾年書的他,坐在桌前,別扭地握住了筆桿,卻遲遲沒有下筆。不是他不擔心被別人搶先了,只是因為他肚子里沒啥墨水,實在不知道該如何下筆!
足足等了一柱香時間,等到許青白都不耐煩了,忍不住樂呵呵地湊過去瞧他身前的書信。只見白紙上像蝌蚪一樣,歪歪斜斜寫著幾個小字:小玉,俺想你了!
許青白頓時一個踉蹌,原來,一炷香過去了,這個憨貨總共才寫出這六個字!
他抓過龔平手里的筆,一把推開他,自己坐到桌子前,笑罵道:“來,讓哥哥給你代筆!”
被抓過筆的龔平不但不惱,反而如釋重負,連連點頭道:“那你悠著點寫,別寫得太露骨了,我可是個含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