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青白并沒有攔著青衣小童離開,畢竟心里疑竇叢生,如今好多事都云里霧里。雖然青衣小童自稱是這位娘娘正主的兒子,但也犯不著為難他,更不可能隨隨便便就把人給打殺了。
一切只能等到正主現身后才能再做計較。
許青白便催促著龍行舟,讓他趕緊去制作他那所謂有些特殊的香,盡快將這位娘娘給“請”出來。
龍行舟便讓許青白多加小心,自己個風風火火地出了廟,說是要進城一趟。
一個人留在廟里的許青白索性找來一個蒲團坐在地上,盯著身前座上的娘娘塑像看個不停,心里若有所思,卻又頻頻搖頭,實在是想不通其中關節。
那娘娘像雖為泥塑,且如果按照廟外功德碑上所載,至今已塑像七十六年,但許青白細細打量,做工卻是極其考究,通體圓滑。只是,或許是因為幾十年的煙熏和歲月侵蝕,細看之下,才會發現神像身上有一絲幾不可察的細微裂紋。
塑像通體彩繪,運用了大量紅黃顏料,顏料色彩醇正,又質地細膩,將這位娘娘身形輪廓勾勒得惟妙惟肖。
娘娘面容清秀,是個年輕女子的模樣,許青白進門前曾見門頭所題“錦瑟年華千古春”,猜想應該是一個二九女子,不知是出了什么變故,死后被當地官府造上神冊、搬入神龕,在此立廟塑像進行供奉。
看這面相,也是一個溫柔婉約的女子,柳眉杏眼,秀鼻櫻口,雖然眉心也有一點紅,單就樣貌而言,其實很難與之前那“女鬼”略顯有些猙獰的表情聯系起來。
許青白此前在雜書上看到過,這世間神祗的法力大小、神通本事,除與神位的高低掛鉤外,也與眾生愿力有關。
俗話說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那些有求有應、護佑一方、造福一方的大小神祗們,一般都會吸引大量凡人前來燒香點燈,請愿還愿,貢獻愿力。而殿前香火鼎盛之后,又會提升這位神祗的法力,接著再去救渡更多的人,替世間造更大的福祉...這其實就是一個良性的循環,越到后來,對這世間的凡人和神祗來說,都越有益。
如果神祗哪天不顯靈,或者長期偷懶不作為,甚至如果真如面前這位娘娘一般,肆意害人殺人,為禍一方,便會漸漸失去這凡間的信任,流失香客,落個香火凋零的下場。
所以,但凡是正常點的神祗,偶爾偷偷懶的情況是有的,但要說主動作惡,其實極少。
畢竟,當神仙如果沒香火吃,就跟做凡人沒有飯吃是一個道理,餓倒是餓不死,但法力不顯,金身再難拔高。最后,要么守著一座破廟,忍受著風吹雨打,要么跑去寄人籬下,看人眼色度日。
許青白左思右想,實在是想不通,面前這位娘娘,有何理由主動殺人。要知道,神祗殺凡人,可不是沒人看到就可以瞞過去,事后就可以若無其事的
這同樣會揮霍掉那些幾十年、幾百年如一日,全靠日積月累才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神仙功德的。
但凡一名神祗的神仙功德被耗盡,神性便會變得黯淡無光,最終金身寸寸碎裂,永遠地從這個世上消失潰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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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半天后,龍行舟手里拿著一根香,搖搖晃晃地跑回來。
許青白瞧了瞧,香是再普通不過的青香,只是不知龍行舟在上面加了些什么材料
“就這?”許青白問道。
“嗯,一會兒瞧好了,保證手到擒來!”龍行舟嘿嘿笑道。
許青白接過他手里的那根香,看著有些黑黝黝的,聞著還有些腥臭,又問道:“什么做的,有什么講究?”
龍行舟也沒想隱瞞,如實說道:“先尋到一只黃雞,取了幾滴雞冠血,隨后我又進城去找了一位孝順的徒子徒孫,三兩下給它屁股上放了點血...將這兩種血摻和在一起,然后淋在這根青香上,一會兒在神像前點燃后,產生的煙霧就能夠把里面的正主給逼出來!”
“會不會壞了里面這位道行?”許青白又問道。
“不會!她一會兒在里面憋不住,就會自己出來了,誰會那么缺心眼!”龍行舟憨厚地摸了摸腦袋:“不過我這也是第一次試手,平常誰又會碰到這種破事兒呢!”
許青白又說道:“你還用得著特意往城里跑一趟去找你那些徒子徒孫?你自己個咬下手指頭滴兩滴出來不是更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