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日子在勞碌與茍且中一晃而過,許青白來到枉死城,已經一年多了。
這天,許青白忙完了一天的活計,找了個涼茶攤子,與夏老大一起坐在街邊路沿上喝茶休息。
這一年多來,讓夏老大高興的是許青白干得還不錯,沒有出現兩個人一起卷鋪蓋滾蛋的場面。
而讓許青白苦惱的是,來枉死城這么久了,他果然在這里扎根落腳下來,至今找不到歸途。
搞到現在,連許青白都不禁有些懷疑,莫不是自己那日一不小心從那平都山上失足墜崖了?以至于自己其實已經是一個貨真價實的亡魂了?!
街邊路沿上,許青白捧著一碗涼茶咕嚕咕嚕地喝著,不時用袖子拭去嘴邊的水漬。
這一年多來,因為天天都在那供品閣里搬運分發物資,干的多是些體力活兒,每天下來,腰酸背痛。唯有這里的涼茶,喝下一碗后,頓覺渾身舒坦,不僅解渴,還能暫時驅除身上的那些倦乏之意。
所以,自從許青白跟著夏老大來喝過一次后,便喜歡上了這里。這段時間來,隔三差五的,許青白便請夏老大來這里喝上一碗。
許青白在供品閣里當差,管吃管住,每月還能在鬼差那里結算工錢,所以,喝涼茶的錢還是能夠出得起的。
夏老大指了指路邊一個小乞丐,是個女孩,臉蛋比小貓還花,身上穿的,盡是些布條條
這個小女孩許青白也認識,聽說剛來枉死城的時候只有兩歲多,來這里約莫三四年了,直到如今才有了六七歲的模樣
因為自從小女孩來到這里以后,便不知怎的,也沒人從上頭給她捎過東西,小女孩沒有生活來源,加之自己又還小,也干不了什么活兒,靠著城里定期的救濟勉強生活了一陣后,最后慢慢淪落成了一個小乞丐。
約莫半年前,從許青白第一次見到這個小姑娘后,便會時不時地掏些從供品閣那邊領到的工錢塞給她,算是接濟一二。
可掏了幾次錢后,許青白發現小姑娘依然是那副食不果腹、衣衫襤褸的模樣,有一次便拉著小姑娘問她:“不是昨天剛給過你錢了么,怎么今天又在餓肚子?”
小姑娘來到這枉死城后,也沒人教她說話,以至于如今雖然已經六七歲了,但口齒仍不利索。
當時,小姑娘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缺牙巴,咿咿呀呀地說了些話,又比劃了半天,許青白卻始終沒能搞清楚是什么意思。
后來,許青白找了個機會,在一次塞錢后便悄悄暗中跟隨小姑娘。
從那以后才知道,原來每次小姑娘得錢以后,還沒揣熱乎呢,便在半路上被那些年紀稍大些的乞丐們搶走了。
大家都是孩子,都為了能填飽肚子,只不過有些年紀大些,有些年紀小些...許青白也沒有去打罵那群稍大些乞丐,只不過從此以后,許青白便也不給錢了,偶爾會提著些吃食,在城中街頭巷尾到處轉悠,等找到小姑娘后,將買來的吃食塞給她。
有時,許青白還會守在一旁,等到小姑娘吃得差不多了,這才起身離開。
小姑娘見夏老大指了指她,一蹦一跳地朝著兩人走了過來。
夏老大會心一笑,從懷里摸出一顆不知從哪兒得來的糖果,遞給小姑娘。
小姑娘開心地接過來,三下五除二地塞進小嘴巴,生怕被那些大哥哥們看見后又給搶了去。
小姑娘對許青白特別親熱,這一段時間來,興許是知道許青白時常會來茶攤這里喝涼茶,她也常常估摸著時間蹲在茶攤附近。
又興許是小姑娘知道自己身上破破爛爛的,生怕許青白他們嫌棄自己,每次都是遠遠地蹲著,等許青白或者夏老大朝著她招招手后,才會一蹦一跳地走過來。
許青白拿出兩個準備好的饅頭塞進小姑娘手里,問道:“要不要給你也叫一碗涼茶,一會兒就著饅頭吃?”
小姑娘搖搖頭,咧嘴一笑,獨自走到兩三步遠的地方,找了一塊路邊大青石,學著許青白與夏老大的模樣,乖巧地坐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