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巷子,許青白回頭望了一眼,估摸著譚叔多半瞧不見了,這才又偷偷再從懷里變出一壺酒來,提在手里,不急不緩地朝著供品閣的方向走去。
這一年多來,許青白托夏老大的福,一直跟他擠在一起,兩個男人也沒條件講究,算是湊合著“過日子”。
推開門回到屋里,夏老大還沒睡,躺在床板上問道:“今天出去怎么溜達了這么長時間?這枉死城犄角旮旯都被你走遍了吧,還沒看夠,還沒走累?”
許青白將手上那壺酒塞到夏老大的床頭,說道:“到處走走看看,多認識些人,多見聞一些事,又不是壞事!”
夏老大將那壺酒拿起來搖了搖,笑道:“喲,今天怎么回事,這是孝敬我的?”
許青白輕輕一笑,回道:“來枉死城這么久,多虧了你照顧,平時都是請你喝涼茶,還沒請你喝過酒,多擔待啊...”
夏老大嘿嘿一笑,翻身坐起,就要打開塞子,嘴上埋怨道:“想喝酒也不帶點下酒菜回來,也罷,喝寡酒便喝寡酒吧,感情到位了,也能下酒!”
許青白趕緊拉住夏老大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這酒先留著,我剛從譚叔那邊回來,實在是喝不下了...”
夏老大也是認識譚叔的,知道是個酒罐,有一壺喝一壺,有一壇能喝一壇的那種老酒罐子,許青白既然說從那里剛喝了回來,那多半是喝了不少。
想到這里,夏老大也不強求,將那壺酒又塞回床頭。
這邊,許青白又說道:“老夏啊,差你的那些錢,可能還不了你了...”
夏老大也沒在意,也沒多想,以為許青白遇到什么大開銷了,無力還債,他揮揮手,說道:“不急不急,實在還不上就算了吧,有什么難處,你跟老夏直說便是了...”
才說完,夏老大后知后覺,許青白說的是“還不了”,可沒說“暫時還不了”啊
他轉身過來,盯著許青白,一臉關切地問道:“怎么的,感覺到大限已至了?”
在這枉死城中,每個人都在繼續虛耗著剩下的陽壽,等有一天,等陽壽耗盡了,他們才能夠走出這枉死城,前往閻王殿里報到,接下來再經過十殿閻王的挨個評判,最后去轉世投胎。
每個人還剩下多少未盡的陽壽,在這枉死城中還要呆多久,冥界其實是有記錄的,但是為了盡量讓這里與陽間保持相似,卻又是不會公開的。
只有陽壽將盡之時,人們心中才會有所感應,以便即將離開之人提前做些準備
許青白見夏老大誤以為自己已經感應到了真正的大限將至,趕緊搖搖頭說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夏老大有些高興,又有些失落,問道:“那你平白無故又是給我買酒,又是給我說這些的,干啥?”
許青白不急著解釋,反而說道:“老夏,你不是一直好奇我從來沒有得到過從上頭捎來的東西,同情我死了也沒人記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