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錦城青牛宮里,來了一個白衣姑娘。
丹唇皓齒,明眸善睞,天生麗質
守在宮門外的一位十四五歲的小道士,已到了春心蕩漾的年紀。他顯然道心不穩,每天到了這個時候,都會推脫掉功課,從宮里跑出來打望一個時辰。
奈何平時進宮燒香的女居士們,大多都是些上了年紀的婆婆嬸嬸,極少能看到一兩位能讓他眼前為之一亮的年輕姑娘。
但今天顯然是個例外!
小道士剛靠上宮外那棵一人合抱的斜柳,從上面扯下一根柳枝來,拿在手里隨意擺弄...驀然間,在穿梭如織的人群里,他發現一道白衣靚影
小道士揉了揉眼睛,趕緊將手里的柳枝扔掉,吐出嘴里叼著的柳葉兒,梳理了一番道髻,扯了扯道袍,三步并作兩步跑,終于在宮門口截下那道身影,氣喘吁吁地喊了一聲“美女...”
這時的宮門口剛好人多,那穿白衣的姑娘似乎沒有聽見,頭也沒回地繼續往前走著,一眨眼就進了宮里面。
一位四五十歲、穿金戴銀的胖婦人聽見了呼喊,轉頭過來,見是一位唇紅齒白的小道士招呼自己“美女”,她胖得有些浮腫臉上,頓時樂開了花。
胖婦人面上抹了一層厚厚的粉,臉上慘白一片。白盤上方,露出兩顆小眼珠子,骨碌碌地盯著跑近的小道士。白盤下方,一張絳唇小口張開,露出兩排黃牙,欣喜問道:“小神仙,找我什么事兒?”
剛開口說了兩個字,就牽連到臉上的白粉簌簌而下,洋洋灑灑
小道士正好被婦人龐大寬厚的身軀擋住了去路,急得忙踮著腳尖望宮里眺望
小道士向左挪,又向右挪,可身前那座大山始終佇在那兒,跟著他左右橫移。
無奈之下,小道士這才將視線從遠處收回來,終于放在了婦人身上。這一下,不看還好,仔細一打量過后,小道士頓時只覺胃里翻江倒海
他也顧不得什么神仙不神仙的了,老子的道心本來就還沒到那個高度!
他一把將擋道的婦人推開,伴隨著一聲“嬌呼”,后者立馬側身橫陳在地,沒有“婀娜”,只有“雄奇”
胖婦人匍匐在地上,似乎覺得小神仙是不小心之下推倒了自己,這一些都是“誤會”!她也不忙著爬起來,反倒躺著用胳膊支起頭,酥麻地說道:“哎喲喂,我的小祖宗,勁兒可真大,你可輕點呢,都把奴家弄疼了...”
小道士被這一陣耽誤,已經跟丟了那道白衣身影,本就心里有氣
這會兒瞧見這副場景,頓時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他縱身一躍,從婦人身上跳過,一邊急著往宮里跑,一邊按捺不住,回頭破口大罵道:“死肥豬,別出來壞你小爺的道心了,趕緊回家坐你男人去!”
小道士跟著鉆進宮里,還好,發現那位白衣女子正在大殿中流連,走得并不遠。
他隨即換上一副與人為善、極易相處的表情,走到白衣女子身后,輕輕地咳嗽了一聲:“咳...無量壽佛...”
白衣女子正是喬裝打扮而來的白葉霜。她循聲轉頭回來,見是一個小道士正朝著自己打著道門稽首,雖然整套動作一絲不茍,但身上道袍松松垮垮,連帶著模樣都帶著一絲滑稽
白葉霜發現只是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道士,似乎興致平平。
她只是輕輕點頭,就算是打過了招呼,隨即款款朝后面走開
留在原地的小道士似乎是在自討沒趣,眼睜睜地看著白葉霜走遠,卻又無可奈何。
小道士站在那里,不僅不惱,反而一拍腦瓜。他年紀輕輕卻一副老成的模樣,欣喜地說道:“唉喲,原來還是位貞女!”
他鍥而不舍,趕緊跟上白葉霜,吊在后面,接著殷勤說道:“美女小姐姐,我叫張純,道號無痕,幸會幸會...”
白葉霜終于“嗯”了一聲,小聲問道:“可有事?”
張純見白葉霜終于開口搭話,頓時喜上眉梢,說道:“美女小姐姐來青牛宮中所為何事啊?若是燒香求愿,在下可以幫著開醮念經,若是吉兇卜算,在下也擅長開卦推衍...”
白葉霜瞧瞧四周,見宮中道士倒是不少,但多是在各忙各的,很少有小道士這般使勁與人搭話套近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