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峰山腰,一道白衣倩影出現在山澗,顫顫巍巍地踏上一塊大青石坐下。
她將手里的劍擱放在腳邊,雙手抱著膝蓋,埋頭望著清溪里游動嬉戲的小魚群,愣愣發呆。
昨天,她又被自己那位師父叱責了一頓,而這一次,師父的火氣似乎還不小。
昨天是門中一個月一次的察考,她與師姐妹們都在師父面前耍了套劍法,以此來讓師父評判為期一個月的時間里,她們的修為有無精進。
等到她上場時,也不知怎的,偏偏手中的劍還脫手了,搞得師父她老人家大為震怒。
之后考校功法,她又支支吾吾,半天答不出來,費盡腦袋想了半天,也只能說一些不痛不癢的旁枝末節,說不到關鍵地方上去。師父當時就坐不住了,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師父姓梅,名歡歌,是位四旬出頭的女子劍修,在山門密布的眉峰上也是小有名氣的人。她自己是個孤兒,是師父給她取的名,又從小將她拉扯長大。在她的心里,早已將師父當成了自己的親人,情同母女。
但自從她上次偷偷跑下山去,又跟著那兩個同齡少年去了一趟錦城,時隔大半個月再回來后,她能感覺到,師父對待自己的態度有些不一樣了。
她自知,不該動不動就慪氣,更不該一聲不吭就下山去,讓師父和宗門都為自己擔心。但偏偏矛盾的是,她心里面一點都不后悔,如果還能重新抉擇一次,她還是要跟著那兩人去一趟錦城
在那半個月的時間里,她好像無比的快活自在,就跟眼下清溪里的這群小游魚差不多,可以搖著尾巴,在水草間鉆來鉆去。
以至于回到宗門后,這段時間來,她常常心不在焉,愣愣出神,心思全不在練劍上。其實用不著師父來考校,她自己也知道,回山這半年來,她的劍法功法幾無寸進,本來就進步緩慢的修為,與其他同門相比,愈加落下了不少!
師父的叱責抱怨是理所應該的,辛辛苦苦將自己拉扯大,又領著自己走上修煉的路,既有養育之恩,也有傳道之情。她也覺得有負師恩,每每看到師父對自己失望的樣子,看到師父皺眉,她心里就過意不去煎熬難受。
她常恨自己不開竅,也恨自己沒有劍修的天賦。她覺得自己是一只笨鳥,而在修仙的大道上,身為一只笨鳥,并不是先飛便可抵達高峰的!有些人,終其一生,可能都達不到別人略一揮翅的高度!
她也想要好好練劍,但卻總是收不住心、靜不下來。
有時候,練著練著,她便會不自覺地走神,出劍回劍都失了之前的水準
這一切,又蓋因她心里老是浮現出一個身影,徘徊其間,縈繞不去!
————————————
在山澗青石上獨坐良久,白葉霜調皮地用腳尖去輕輕踢了下身前那把佩劍,小聲說道:“劍啊劍啊,連你也跟我賭氣么,平時都還好好的,為何昨日要掉到地上!”
那把劍靜靜地躺在那里,當然不可能回應到她。
撿起劍,她提著裙角,踩在那些露出水面的石頭上,腳下輕點,一步一跳地從山澗里出來。
她沿著當日與許青白和龔平走過的線路,一路上山。
走過洗象池,歇腳初喜亭,爬上連望坡,又上到雷洞坪
一路上,她停停走走。一襲白衣,出沒在眉峰山上,時而娥眉微蹙,時而又嘴角上翹。
讓人見了,只覺得傻傻憨憨的,不明就理。
但她卻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世界里,獨自醞釀、宣泄,毫不理會旁人異樣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