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替許青白緊了緊衣襟,不輕不重地拍了兩下弟子的肩膀,現在他能做的,似乎也就這么多了。
許青白紅著眼,死死地抓住先生的手不放,苦苦哀求道:“先生別去,打不過咱們就跑,有辦法的,我們再想想辦法!”
宋景卻一臉解脫地笑道:“沒時間了,你就遠遠地站在這里吧,也算是送先生最后一程...”
許青白如今抓不住先生的手,就像小時候面對先生的戒尺,怎么也攥不緊自己的小拳頭…
他是多么想抓住點什么啊!
就像是當年的夏京城里,那個瘦小的身板奔尋在一條幽深的巷弄里,邊跑邊哭…
又像是那年在梅園,有人探著小腦袋,踮起腳尖,拼了命也要爬上那張病床
只是,一如當年,他什么也抓不住,留不下!
先生終于還是抽出了手,他慈愛地看了許青白最后一眼,似有不舍,又苦澀一笑。
就此登天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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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此時烏云翻滾,電閃雷鳴。
一道道金色的閃電從窟窿里鉆進來,噼里啪啦,像是上蒼降下責罰,要將整座天下都劈得支離破碎。
宋景亮出法相,一襲青衫,高髻,大眉,廣袖,儒雅風華,威而不猛。
它緩緩升至那處天眼,無懼萬千雷電纏身,牽了牽袖口,正襟危立。
法相閉目,此時似有天道共鳴。
轟隆的雷電聲中,先是隱隱響起鐘鼎之聲,低沉舒緩。
隨后飛出祥云萬丈,天際有八音迭奏,仙樂飄飄。
宋景的法相終于睜開眼來,它深邃如淵,又柔情似水。
天穹頂上,法相鳥瞰著浩然人間,它含笑開口:
“大道昧履,接踵而行!小師弟,你二十年前未盡之事,今天就讓大師兄來接力。當日你舍身求道,今日我以身補天,我們老儒生一脈,無愧于這座天下!”
法相頭頂的窟窿里,雷聲更急更甚,一道厲喝聲響起,比雷聲又大了數倍不止:
“大膽!還不速速退下!”
宋景法相沒有抬頭,對此置若罔聞。
它抖了抖衣袖,低垂的雙臂緩緩平舉,對著這座天下,執手作禮
一縷縷青綠之氣蒸騰而起,法相開始緩緩消散,天眼處,霞光熠熠,云煙氤氳。
一位儒家圣人在此化道,選擇以自己的肉身來縫補頭頂的天,縫補這個世道。
天幕窟窿在慢慢閉合,雷電之聲與咒罵之聲皆漸不可聞。
天地又漸漸安靜了下來,猶如暴風雨過后,風和日麗,碧空如洗。
在最后那一縷青綠之氣消逝前。
這座天下,三山五岳,四海九洲,天南海北,都在同時響徹著一個聲音,如一道旱天雷,振聾發聵:
“紅塵三千事,風雪驚鴻客。人生何處是歸途?吾心安處是吾鄉!”
……
儒家一位圣人就此化道而去。
他終于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來都不曾來過。
他又好像沒有走遠,融入了這片天穹,又在天上凝望著、守護著這座天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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