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龍城外,約莫十里地界處。
拍馬趕到的肖弼光,遙見前頭人馬攢動,數萬大匈騎兵如一道洶涌洪流,正席卷而來。
再瞧瞧自己身后五千手下,雖也算精銳悍卒,自信并不落于人后,但敵眾我寡,數量懸殊有十倍之多,就這么沖上去,多半會有去無回。
似乎區別僅僅在于,到時候究竟能拉多少敵人一起陪葬!
有手下一名都尉望著這道洪流,心里沒底地問道:“校尉大人,咱們莫不是真要沖過去?”
肖弼光同樣眼角抽動,臉上難看極了,他咬咬牙,說道:
“都到這份上了,難道還能當縮頭烏龜不成!老黃啊,你不總想著有一天加入崔嵬軍么,咱們啊,今天與他們并肩戰斗,怎么也能算半個同伍了!”
被稱為老黃的這名都尉,往兩只手心吐了一口痰,將手中的馬韁在手背上纏繞了一圈。
肖弼光瞇眼說道:“又或許,等這場野戰過后,能活下來的弟兄,到時候就能加入他們崔嵬軍了…”
這名姓黃的都尉老將,臉上的一條條盡顯滄桑的皺紋,緊緊皺在一起,滿是擔憂地說道:“恐怕到時候還能活著回來的弟兄,只能是一小半了…”
肖弼光卻搖搖頭,說道:“做好十不存一的準備…”
手下這名都尉先是一愣,隨即一臉戚戚然,仰天一陣長吁短嘆。
肖弼光往地上啐了一口,自嘲地罵道:“格老子的,出門第一戰便是死戰,老天爺,你還真是照顧我啊!”
話雖如此,但肖弼光早已做好了死戰的準備。
盡人事聽天命,是生是死,接下來就交給老天爺來定奪吧!
肖弼光把手下幾名都尉,數十個百人隊隊長召集在一起,臨戰前,他還有話要說。
他的視線,一一在對面這一張張面孔上停留,似乎想要將此時這些尚且栩栩如生的面孔,一一印在心里。
這些人里面,有像老黃一樣的老將,年紀一大把,有戰功在身,但卻窩在這支游擊軍里面多年,始終不上不下。
也有一些新提拔后起之秀,身上戰功同樣沒少攢,因為年輕有為,與老黃這批老將相比,相信日后成就不可限量。
還有在戰場上,將他從尸體堆里拽出來的親信,彼此共事多年,都是能將后背放心托付給對方的人。
一張張面孔,或滿是滄桑,或還略顯青澀,但無一例外的,都流露出一抹堅毅決絕之色。
面前這百十號人,皆是中流砥柱般的存在,足以代表著他這支游騎部隊中底層的意志,其實也無需他肖弼光再多說什么。
但在肖弼光看來,該說的話他要說,該盡的情義他要盡,有些流程不能少。
就像是離開前,好友之間的告別,不知下一次團聚是幾時,亦不知還有沒有團聚的機會。
一世兄弟,有些話,說出來才不會留下遺憾!說完了心里才會痛快!說清楚了才不會耽誤各自東西,安心上路!
肖弼光朝著眾人躬身,正兒八經地執了一個軍禮。
現場甲胃聲“嘩嘩”作響,眾人見狀,又整整齊齊地朝著肖弼光還了一禮。
一人執禮,是因為明知死局,心中有愧。
眾人還禮,是因為深明大義,視死如歸。
也不知是不是被邊境上的風沙迷了眼,這位一向堅毅的校尉大人,此時雙眼微紅,清了清嗓子,大聲說道:
“諸位都是與肖某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我與有些老哥哥廝混在一起的時間長一些,沒個十年也有八載,熟悉到屁股一撅,就知道要背地里使壞,放陰屁的那種…”
眾人哈哈大笑,現場氣氛也頓時變得沒那么凝重了。
肖弼光自己也被逗笑了,咧著嘴繼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