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他穿過重重園圃,來到花木深處的一座寢宮。
半年前,他將這座占地頗廣、極具奢華的寢宮賜給了一位女子,還一并冊封了她貴妃之名。
這半年來,他入夜后時常會來到這里,常與里面那位甘愿當一只籠中雀的女子飲酒作樂,夜夜尋歡至天明。
這位新晉貴妃的身份來歷一直是個謎,朝中知之者甚少。
就連宗人府都對此諱莫如深,冊封大典時,并沒有大張旗鼓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加冕結綬,而是草草地在寢宮里就完成了儀式,見證者寥寥。
當慕容栩跨過寢宮大門,立即便有一位高挑女子迎了上來,款款施禮,體態婀娜。
如果許青白在場,一定會大吃一驚!
因為,邁著小碎步過來攙扶住慕容栩的這位女子,無論是臉蛋、身形、聲音,都與慕容彩鳳極其相似!
女子久居深宮,或許是還不知曉外面的局勢,她這時見慕容栩如約而來,含情脈脈地埋怨道:“陛下,今兒個怎么來得這么晚?”
女子并沒有察覺到慕容栩今晚臉色蒼白、神情不對勁。她轉身端來一盞酒,媚意十足,說道:
“嘻嘻嘻…酒與臣妾,都已等了許久,陛下準備先取用哪個?”
慕容栩低眼看著酒盞,又順著女子白皙的玉手而上,打量著她,最后盯著她紅潤的臉龐,莫名其妙地說了句:
“可惜只是像,不是她…”
女子終于有所察覺,眼神慌張,問道:“陛下,你…你今天怎么了…”
慕容栩一臉悲痛,告知道:“敵人馬上就要打進宮里來了,上都危矣,寡人危矣!”
這位被豢養于深宮,一體橫陳芙蓉帳,常使君王不早朝的女子,詫異問道:“敵人?天下太平哪有什么敵人?可是有什么人反了嗎?陛下,那咱們趕緊調金吾衛護駕啊…”
女子一門心思撲在慕容栩身上,從不過問時事。她覺得,對一個女子來說,伺候好自己的夫君,能讓他“吃得飽睡得好”,便是家美人和、天下太平。
女子似乎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還以為有人作亂,又說道:“陛下,何不先遣兩位宮里的供奉過來,有這些山上神仙在,自可以護住我們的安危。等到禁衛軍平定了叛亂,屆時咱們又可以高枕無憂了…”
慕容栩搖搖頭,說道:“不是叛亂,是南蠻子殺進城里來了!”
女子動容,她搞不懂,上都城里不是一片歌舞升平嗎?邊境上不是還有幾十萬軍隊壓境嗎?這是哪里冒出來南蠻子,怎的說來就來!
又在這時,慕容栩口中再說出了一個噩耗:“那幾位皇家供奉,朕已尋不見人影,怕也是指望不上了…”
“什么!”女子失聲驚呼。
這下子,她終于感覺到天快塌下來了!
慕容栩又道:“兩萬禁衛軍今日外城一戰,傷亡近半,眼下已經無兵可守了,皇城九門,被破只剩下時間問題…”
女子急問道:“援兵到哪兒了?”
慕容栩苦澀道:“上都附近的援兵都被這支南蠻子在來的路上誘剿殆盡,至于南邊的部隊,多半是指望不上了…”
女子聞言,不解道:“陛下,你我二人,本可在這深宮中耳鬢廝磨,雙宿雙飛,過那神仙美眷的快活日子,你為何還要去招惹南蠻子?”
慕容栩凄慘說道:“朕也是聽信了讒言,被佞臣所誤…”
女子見慕容栩低頭認錯,大難臨頭之際,她不顧禮儀,僭越問道:“眼下如何是好?難道坐以待斃?”
突然,慕容栩勃然大怒,顧左右而言它,說道:“今晚又有大臣進言,說南蠻子會沖進皇宮來,卷走皇室宗親、妃嬪公主,將男的打殺,把女眷凌辱…”
女子不知道慕容栩為何口出此言,正當她錯愕之際,只見慕容栩從墻壁上取下一柄寶劍,“哐鏘”出鞘,向她逼來…
事到如今,她哪里還不懂慕容栩的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