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坤天弄好通風的竹筒,輕拍掉手上的塵土,步履穩健地朝地窖深處走去。米然見狀,趕忙將早就煨好的土豆遞到他面前。
馮坤天微笑著接過土豆,小心翼翼地拍去上面的灰塵,然后輕輕咬了一口,慢慢咀嚼起來。
這土豆本身就比較硬,再加上烤得也有些干硬,若是不仔細咀嚼,很容易就會噎到喉嚨。馮坤天深知這一點,所以他不緊不慢地嚼著,讓每一口都充分品味到土豆的香味。
地窖里異常安靜,靜得只能聽到外面風聲漸起。那風聲起初還很輕柔,宛如遠處傳來的悶雷,低沉而遙遠。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風聲愈發猛烈,仿佛是某種巨大的野獸在低聲咆哮,令人心生恐懼。
昏黃的應急燈懸掛在墻角,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勉強照亮了這片狹小的空間。光線昏暗,使得整個地窖都顯得有些陰森。
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的潮濕氣息,與土豆煨烤后散發的焦香交織在一起。那一點點的暖香,在這緊張的氛圍中顯得尤為珍貴,仿佛是黑暗中的一絲曙光,給人帶來些許安慰。
馮坤天坐在角落的舊毯子上,接過米然遞來的土豆,掌心被燙得微微一縮,但他沒松手。
那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土豆,外皮已經被烤得焦黑皸裂,裂口處露出里面泛黃的瓤,還冒著絲絲熱氣。
他用指腹輕輕搓了搓表面的灰燼,動作小心,生怕把那點食物弄臟了。米然看著他,輕聲說:“小心燙,但也別涼了,咱們不方便生火了。”
他微微點頭,表示同意,然后低下頭,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土豆。土豆的外皮被烤得有些焦糊,散發出一股淡淡的苦味,但當牙齒穿透外皮,進入內部時,卻發現里面的質地出乎意料地綿軟。
這土豆似乎已經被抽干了所有的水分,干得幾乎沒有一點水分,仿佛它已經吸盡了這片干涸土地的最后一絲生機。
他用力地咀嚼著,腮幫子隨著咀嚼的動作一鼓一鼓的,牙齒無情地碾過那些粗糙的纖維,發出細微的“沙沙”聲。干粉在他的嘴里迅速吸收著唾液,讓他的喉嚨感到一陣發緊。如果他不稍微放慢速度,這口食物很容易就會卡在嗓子眼,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不得不停下咀嚼的動作,閉上眼睛,慢慢地、一點一點地將唾液聚攏起來,然后再緩緩地咽下。那團干澀的土豆就像一團沙土一樣,艱難地滑過他的喉嚨,留下一道微微刺痛的摩擦感。
米然見狀,連忙遞過來一個水壺。他感激地接過水壺,卻只是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小口——畢竟水是定量供應的,每一滴都彌足珍貴,絕對不能浪費。那一小口水滋潤了他干澀的喉嚨,才使得他能夠繼續吃下一口食物,而不至于那么艱難。
“你也吃吧。”他把剩下的半塊土豆遞回給米然,聲音略微有些低啞,“別光顧著我,你也需要補充體力。”
米然沒接,只是搖搖頭,目光落在地窖口那根豎立的竹筒上。竹筒微微顫動,外面的風聲越來越急,像有無數沙礫在敲打地面,由遠及近,層層疊疊地壓過來。地窖的墻壁似乎也在微微震動。
誰都沒再說話。吃東西的動作都變得緩慢而謹慎,仿佛多說一句,多動一下,就會耗盡這狹小空間里僅存的安全感。時間在咀嚼與吞咽之間被拉得很長,每一秒都像在等待那未知的、卻注定會來的風暴降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