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拉迪將錘子往地上一砸,聲音更冷了幾分:“想活命,就閉上你們的嘴,把所有的力氣用在手上!記住,一旦城破,別說跑,咱們一個都逃不掉!到時候,你們自己和家人,全都要葬送在敵人的刀下!”
格拉迪的話如同一盆冷水潑在所有人的頭上,工兵們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沉默片刻后,他們低頭重新投入到手上的工作中,動作更快、更用力了。城墻下的每一錘、每一聲敲擊,都像是在敲打著內心的恐懼,也像是在為這座城池鑄造最后的屏障。格拉迪冷冷地掃視了他們一眼,滿意地哼了一聲,然后轉身繼續檢查其他工事。他的腳步堅定,仿佛連大地的顫抖都無法撼動他的決心。
潘菲利亞城宛如涌動的海潮,在這片戰爭的陰影下,城內人山人海,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緊迫感。街頭巷尾充滿了無處安放的流民,他們或依墻而坐,或蜷縮在城墻邊的空地上,甚至在屋檐之下也擠滿了避難的人群。無聲的恐慌猶如潮水般涌動,每個人都仿佛等待著一場不可預測的風暴。
一個逃難的老人坐在街角,緊緊抱著懷中的孫子,眼神空洞地望著遠方。幾個婦人擠在一起,低聲議論著。
“聽說敵軍會血洗所有抵抗的城鎮……我們能逃到哪里去?”一個婦人聲音顫抖。
她旁邊的另一個婦人神情哀傷地嘆了口氣:“你以為待在城里就安全了?他們攻進來,我們一樣會被殺。”
不遠處,一個年輕的男子一手攙著母親,一手拉著妹妹,憤憤地說道:“不管怎樣,潘菲利亞是座大城,我們在這里也許還有機會,關鍵是我們的攝政大人在這里,他總有辦法的。”他的話雖然堅決,但眼中的恐懼卻清晰可見。
在這混亂的環境中,梅琳達的裁縫鋪卻顯得格外平靜。她接納了許多從城外逃難而來的富戶客人,他們是裁縫鋪的老顧客。盡管現在已成難民,他們依然保持著一份體面,言行舉止間仍透出一絲曾經的優雅和自律。鋪子里的地面被毯子鋪滿,蠟燭的微光照亮每個人焦慮卻仍舊端莊的面龐。
梅琳達微笑著安撫一位神情緊張的老婦人:“別擔心,老夫人。城里雖然擁擠,但還是安全的。您就安心住下,有什么需要隨時告訴我。”
老婦人感激地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安慰的神色。
然而,不遠處的迪厄納姆的雜貨鋪就沒那么平靜了。幾天來,店鋪屢次遭遇哄搶,混亂之中常有人順手牽羊,拿了東西就跑。塔伊布的治安隊人手緊張,根本無暇顧及這樣的“小事”,這讓迪厄納姆煩不勝煩,最后只好決定暫停營業。
就在她掛上“暫停營業”的牌子時,門口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迪厄納姆打開門,看見了瑪爾塔和一群滿臉倦色的工匠。
“迪厄納姆,我能和你商量件事嗎?”瑪爾塔的神情有些拘謹。
“哦,又有什么事?”迪厄納姆扶著門框,眼神中帶著幾分無奈。
瑪爾塔輕輕嘆了口氣,指了指身后幾位粗布衣衫、滿身灰塵的工匠,“這些人都是從威尼斯跟著攝政大人來到這里的玻璃廠工匠,如今城外太危險了,我想讓他們在你這里暫時借宿一下。”
迪厄納姆皺起眉頭,打量著這群神情疲憊、衣衫襤褸的工匠們,臉上顯出一絲猶豫:“瑪爾塔,你知道的,我這鋪子最近已經夠亂的了……”
“我知道,迪厄納姆,”瑪爾塔忙不迭地說道,眼中閃爍著真誠的請求,“可是他們真的是無處可去,而且在這危急關頭,他們愿意守在城里,也是為了能夠盡力支持攝政大人。”
“迪厄納姆小姐,你還記得我嗎?我是威尼斯來發鐵廠里搞衛生的卡莎。”一位工匠的黑人老婆探出頭來和迪厄納姆說道。
迪厄納姆看著人群里幾個面熟的工匠,沉默片刻,最終還是被說服了,嘆了口氣,揮了揮手:“好吧,既然大家都是攝政大人的人,那就留下吧。不過,誰都別亂動店里的東西,我可不想再丟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