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如同一幅潑灑了橙紅顏料的畫卷,悄然鋪展在前往喀薩村的鄉間小路上。天邊的云霞被夕陽染得層層疊疊,仿佛燃燒的火焰漸漸冷卻,只余下柔和的光暈籠罩大地。空氣中彌漫著田野的泥土氣息,伴著遠處隱約傳來的牛羊低鳴,寧靜得仿佛時間都放慢了腳步。牛車吱吱呀呀地碾過坑洼不平的土路,車輪在石子上顛簸,揚起幾縷灰塵,隨風飄散。
李漓端坐在牛車前端,雙手握著粗糙的麻繩韁繩,熟練地驅趕著那頭毛色斑駁的老牛。他的身形挺拔,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粗布短衫,袖口卷起,露出結實的小臂。作為一個穿越者,他的臉上總帶著幾分異于常人的從容,目光偶爾掠過身旁,落在那個嬌小卻倔強的身影上——赫利。
赫利蜷著腿坐在牛車上,膝頭攤著一只灰撲撲的麻布袋,里面裝滿了從集市上換來的銀幣,沉甸甸地壓在她腿上。她穿著一身灰色粗布長裙,裙擺邊緣有些磨損,還沾著集市上帶回來的泥點和草屑。她的手指纖細靈活,正一枚一枚地數著袋子里的銀幣,叮當作響,清脆悅耳。夕陽的余暉灑在她微紅的臉頰上,映襯出一雙明亮的大眼睛,閃爍著抑制不住的興奮。幾縷烏黑的發絲被晚風吹亂,貼在她汗津津的額頭上,顯得有些俏皮。
“以前在粟特商隊帶來的貨物里,我偶爾見過這種紙,又輕又薄,摸起來卻結實得很,賣得貴得要命!”赫利一邊撥弄著銀幣,一邊抬起頭,滿臉驚奇地看著李漓。她的聲音清脆中帶著幾分雀躍,“誰能想到,竟然是用亞麻、破棉布、木屑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摻在一起,泡在水里發酵爛掉,再加點草木灰,就能做出這樣的紙來!萊奧,你到底是從哪兒學來的這門手藝?”
李漓聞言,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得意的神色。他輕輕抖了抖韁繩,老牛低低地“哞”了一聲,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繼續前行。他側過頭,斜眼瞥了赫利一眼,語氣中帶著幾分戲謔:“這有什么難的?弄個木框,上面鋪上細密的篩網,把泡好的紙漿撈起來,攤平了晾干,就成了這種粗紙。在震旦,這可是幾百年前的老技術了,小意思!”
“震旦?”赫利猛地一愣,手指停在半空,一枚銀幣差點從指尖滑落。她瞪大了眼睛,轉過頭直勾勾地盯著李漓,像是聽到了什么天方夜譚,“你是說那個遙遠得像神話一樣的地方?你……你真的去過那兒?”
李漓輕笑一聲,目光卻飄向遠處,夕陽的余暉在天邊勾勒出一道金紅色的弧線。他撓了撓后腦勺,敷衍道:“嗯……也算去過吧。”他不愿多提穿越的事,畢竟這秘密太過離奇,不是隨便就能抖出來的,至于其它的,他依然沒記起來。于是,李漓清了清嗓子,話鋒一轉:“怎么樣,現在你總該承認,我帶比奧蘭特回來給我們干活,是個明智的決定了吧?”
赫利聽他提起這個,臉上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她低頭繼續撥弄銀幣,手指在袋子里翻動,嘴里卻不忘回道:“比奧蘭特確實是個好幫手,她勤勞、聰明,而且還比別人更可靠。”她頓了頓,瞇起眼睛瞪了李漓一眼,語氣陡然嚴厲起來:“不過,你可不準對她有什么亂七八糟的想法啊!”
“哦?”李漓故意拖長了聲調,轉過頭斜視著赫利,嘴角掛著一抹壞笑,“這又是為什么?我對她有點想法怎么了?”
赫利一聽這話,頓時氣鼓鼓地挺直了身子。她“啪”地拍了李漓胳膊一下,手勁不大,卻帶著幾分警告的意味:“她只是你的仆人!你得有個分寸,別亂打自己仆人的歪主意!”說著,赫利索性身子一歪,順勢靠在了李漓寬闊的背上,像只鬧脾氣的小貓倚著主人撒嬌。她下巴抵著他的肩膀,嘴里卻硬邦邦地補充道:“我的領地,我說了算,你不準頂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