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城郊的工程在羅克曼的指揮下如火如荼地展開。恰赫恰蘭沙阿軍——這支由原潘菲利亞埃米爾衛隊改編的精銳部隊,身披鎖子甲,胯下戰馬步伐鏗鏘,盔甲在烈日下閃耀如銀。他們不僅是護衛,更化身勞力,與征召的牧民一起揮汗如雨,重塑這座城的命脈。
清晨,薄霧尚未散盡,城西的河道工地上已是人聲鼎沸。河床干涸多年,淤泥凝結成硬塊,夾雜著碎石與枯黃的荊棘,散發著泥土的腥氣。羅克曼站在一處土坡上,身披輕便的鎖子甲,頭盔擱在一旁,露出被烈日曬得黝黑的臉龐與花白的胡須。他的目光如鷹隼般銳利,掃視著忙碌的工地,手中緊握一柄短杖,節奏分明地揮動,指揮著勞動的節奏。汗水順著他的額角滑落,滴在龜裂的土地上,蒸騰出一縷白氣,但他站得筆直,宛如一尊鐵鑄的雕像。
恰赫恰蘭沙阿軍的士兵們分散在河道兩側,赤著上身,肌肉在陽光下泛著油亮的汗光。他們揮舞鐵鏟與鋤頭,鏟起硬邦邦的淤泥,鐵器撞擊石塊,發出清脆的叮當聲,節奏如戰鼓般鏗鏘。一名年輕的士官站在河床中央,嗓音洪亮:“快!挖到兩丈寬,淤泥全清干凈!”他揮舞短鞭,鞭梢在空中劃出弧線,激勵著士兵的干勁。士兵們配合默契,兩人一組,一人挖掘,一人搬運,淤泥被裝進柳條筐,肩扛手提,運到河岸堆成小丘。汗水滴落,混著塵土,在他們的臉上畫出一道道泥痕,卻無人抱怨,眼中只有對任務的專注。
烏古斯牧民的加入為工地增添了別樣的生機。他們頭巾上別著烏黑的鷹羽,身披粗糙的羊毛短袍,手持自制的木桿與石錘,敲打河床中的大塊巖石,碎石飛濺,發出悶響。牧民們的動作粗獷卻高效,敲擊的節奏如部落的戰歌,隱隱透著草原的野性。幾名牧民推著獨輪車,車輪碾過碎石,吱呀作響,揚起一片黃塵。車上裝滿淤泥與石塊,搖搖晃晃卻穩穩前行,運到下游堆砌成簡易的擋水堰。一個牧民擦去汗水,咧嘴對身旁的士兵笑道:“你們這些城里兵,鏟子使得不錯,改天來我們牧場賽馬吧!”士兵哈哈一笑,回道:“賽馬?先把這渠挖好,郡主說了,干完有羊奶喝!”
河道上游,一座木閘正在搭建,散發著胡楊木的清新樹脂味。幾名沙阿軍士兵站在齊腰深的淺水中,用麻繩固定木樁,繩索在手中拉緊,勒出紅痕。他們的軍靴陷在泥濘中,褲腿濕透,卻仍哼著粗獷的軍歌,歌聲低沉而悠長,在山谷間回蕩:“鐵蹄踏碎黃沙路,戰旗迎風獵獵舞……”歌聲掩蓋了烈日的炙烤,也驅散了勞作的疲憊。木閘的橫梁被緩緩吊起,士兵們齊聲喊號:“一二——起!”橫梁穩穩落入槽中,發出沉悶的撞擊聲,引來一陣歡呼。
工地邊緣,幾名牧民婦女用柳條筐運送碎石,步伐輕快,頭巾下的臉龐被曬得通紅。她們低聲交談,偶爾爆發出一陣笑聲,話題離不開古勒蘇姆的慷慨與水渠的希望:“郡主說了,這渠修好,牧場能多養三成羊,孩子們就不用餓肚子了。”一名年輕女子放下筐子,擦去額頭的汗水,望向遠處正在指揮的羅克曼,低聲道:“這老將軍看著兇,干起活來倒是個實在人。”
羅克曼并非只站在高坡發號施令。他時常親自下到河床,檢查淤泥的清理進度,親手試探木閘的穩固。他的鎖子甲在陽光下閃著冷光,短杖揮舞間透著不容置疑的權威,但他的嗓音卻帶著幾分粗獷的親切:“弟兄們,加把勁!這渠修好了,恰赫恰蘭的牧場就活了,郡主許了咱們每人一袋麥子!”士兵們高聲應和,干勁更足。牧民們聽聞賞賜,眼中閃過驚喜,敲擊石塊的節奏也加快了幾分。
勞動中,難免有摩擦。一名牧民嫌士兵挖得慢,嘟囔道:“你們這些城里人,手腳忒磨蹭!”士兵不甘示弱,回嘴:“你們牧民光會敲石頭,鏟子都不會拿!”爭執眼看要升級,羅克曼大步走來,短杖往地上一杵,喝道:“吵什么?渠是給恰赫恰蘭修的,不是給你們斗嘴的!再廢話,晚上沒羊奶!”他的語氣嚴厲,目光卻帶著幾分笑意,化解了緊張氣氛。士兵與牧民相視一笑,低頭繼續干活。
為緩解酷熱,羅克曼命人從城中運來清水,搭起遮陽棚,用粗麻布與胡楊枝撐起一片陰涼。士兵與牧民輪流休息,圍坐在棚下,啃著干硬的烤餅,喝著清涼的泉水。幾名士兵拿出隨身攜帶的短笛,吹起悠揚的曲調,音色清亮,夾雜著牧民們的笑聲,工地的沉悶被一掃而空。一名老兵抹了把汗,嘆道:“老隊長這法子真管用,郡主選他管工地,算是找對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