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大衛邁步走來,身上還帶著露水的味道。他一身質樸灰袍,目光清明,腰間掛著寫滿注釋的小皮卷。他聽見兩人的對話,停下腳步,微笑道:“埃爾雅娜夫人,若我們真能在震旦安頓下來,我倒真希望,您也考慮來那里——您的見識和才能,是任何地方都該珍惜的。”
埃爾雅娜抬眸看了他一眼,眼里有笑也有一絲警覺,她輕輕搖頭,又點了點頭,語氣平靜:“走一步,看一步吧。我確實動過這個念頭,但無論如何,我會在這里等艾賽德回來,以后再做其他決定。”埃爾雅娜說到最后,聲音低了些,神情略微飄忽,“或許,他會帶我們去文蘭……”
哈達薩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大衛,忽然輕聲道:“震旦不是終點,是開始。我們不是逃難,是去投奔。”
三人一時都不再言語,風從山崗那頭吹來,帶著橄欖花初綻的氣息,旌旗輕響,陽光越過車篷照在他們的肩頭,如一道安靜而莊嚴的祝福。
瑪爾塔拉著帕梅拉從吉普賽篷車旁走來,帕梅拉的彩色長裙隨風擺動,腕間銀鐲叮鈴作響,孕肚微微隆起。她咧嘴笑道:“瑪爾塔,保重啊!我們到了震旦,安頓好就捎信給你。說真的,如今你也有錢了,甩開手上那堆破事,跟我們去東方多好!”她擠擠眼,活像個拐賣人口的吉普賽女郎。
瑪爾塔搖搖頭,苦笑道:“帕梅拉,我弟弟在雅法,我生下孩子后就去雅法找我弟弟。”
帕梅拉瞅了眼瑪爾塔的肚子,小心翼翼:“那……你真懷上了?沒騙我吧?”
瑪爾塔臉色一僵,咬唇低頭,踢開腳邊一塊石子,悶聲道:“我不知道……別問了!”她眼眶微紅,轉身快步走開。
扎伊納布和蕭書韻圍著觀音奴,正依依惜別,平日牌桌上的嬉笑此刻成了傷感。扎伊納布裹著頭巾,塞給觀音奴一包香料,甕聲甕氣:“到了震旦別忘了寫信!牌桌上沒你,我跟書韻可沒得玩了!”
蕭書韻撫著孕肚,哼道:“就你那臭牌技,輸了還賴我。綺羅,路上悠著點,別讓那幫自私的希伯萊人和狡猾的吉普賽人把你給累壞了!”她語氣揶揄,眼中卻閃著不舍。
觀音奴難得咧嘴一笑,拍了拍兩人肩膀,低聲道:“得了,牌債我記著,這輩子若還能見面,我會還的。放心,我是個有信用的人!”觀音奴摸了摸肚子,眼神柔了一瞬,隨即恢復冷峻。
李錦云轉頭對李騰喊道:“阿哈茲大叔!經過恰赫恰蘭時,記得把主上擬的信交給古勒蘇姆夫人,別忘了!”
李騰一身風塵皮袍,胡須花白,爽朗大笑:“丫頭,放心!老頭子跑商三十年,這點事還能砸了?至于這些人,我會把他們送到蔥嶺,后面就看他們自己了!”李騰拍了拍腰間長刀,目光掃過商隊,老兵的豪氣溢于言表。
“阿哈茲爺爺!等我長大了,也帶我回震旦去瞧瞧!”賽琳娜身旁的李椋扯著嗓子喊,小男孩不過七八歲,腰掛木劍,眼睛亮得像星。
賽琳娜拉著兒子,緩緩上前,對著即將啟程的隊伍,微笑道:“祝大家一路順風!阿哈茲大叔,我等著你們帶回商道開通的好消息。”
李騰彎腰行禮,特意側身沖李椋致敬:“夫人,椋少主,老臣這就出發!”賽琳娜點點頭,目光柔和,嘴角卻藏著一絲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