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利抱臂仰望,任火勢順著風口拔高,鼻翼微張,嗅出焦樹脂與血腥摻雜的辛辣:“風向正順,夠那些野蠻人受的。谷里瓦赫佩庫特少說三百來號——若真如維雅哈所言,他們部落有一千人上下,這一仗,已經把他們的脊梁骨給折了。而我們幾乎沒有傷亡!”
出人意料的事發生了,塔沃扎溫亞部落的幸存者們心里一直憋著火,這會兒看見仇家跌進天羅地網,一個個像被拔了繩索的弓,抄起家伙就沖了上去。什么“同族”,在多年欺辱面前不值一提,塔沃扎溫亞人的恨像干柴遇火,噼里啪啦全燒開。借來的鐵刀在手,力氣仿佛也多出三成,刀背翻轉、刀鋒落下,痛快得直叫人眩暈。
維雅哈氣還沒喘勻,已從地上撿起一把鐵刀。她一頭沖進亂軍,眼里只有一張張熟悉又可憎的臉:“叫你們追老娘!叫你們射箭耍我!”她刀口一錯,逼得一個瓦赫佩庫特戰士抱頭鼠竄,刀脊抽在他肩胛,發出沉悶一響。她像一位從火里走出的復仇女神,刀影卷著火光,腳下塵灰與火星一齊飛起。
山谷里火光沖天,風把濃煙往天幕上一抹,像給夜色涂上一層焦苦的墨。瓦赫佩庫特人的陣腳徹底崩了,骨矛、石錘、破盾東倒西歪,滾得到處都是,像被人一腳踹翻的玩具箱。枯草“嘶啦”作響,樹脂炸成一星星火點,帶著松香與血腥混成一股灼人的味,沿著谷壁盤旋上爬。
李漓站在高處的巖脊上,披著火光和夜風,嘴角壓著一抹難掩的得意,整個人像一尊在戰局上撥子的“活神”。他瞇了瞇眼,看著下方那些原始戰士在自己布下的火攻陷阱里被驅趕、被切割、被收攏——服服帖帖。他心里冷哼一聲:太陽神?哼,我這把火矢,才是管事的神。
維雅哈那邊,正喘著粗氣,喉嚨像拉過的皮弦。她抹了一把臉上泥、汗與血糊成的漿,掌心一過,眉眼立刻利落起來。維雅哈回頭朝巖脊狠狠瞪了一眼,嘴里咕噥:“這‘活神’的餿主意,差點兒把老娘腿跑斷……不過——干得漂亮!”說到這兒,目光從火海掠過一具具倒地的身影,胸口起伏猛地一緊,“終于,殺我男人的仇,今天報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