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漓微微抬手,截住納貝亞拉的解釋,語氣依舊平靜:“我對你們各自的出身并不感興趣。你還是說重點吧——現在,你們到底想要干什么?”
納貝亞拉先側身,把聲音壓低成一串急促的“嘰里咕嚕”。她說話時手像兩把小刀在空里切線:一會兒劃弧、一下戳點,指尖把空氣攪得直顫。藤蔓纏著的刀柄在她掌心里起伏,細汗把藤皮濡出一層柔亮。瓜里卡博聽著,神情沒有一絲松動,眼底的寒意反倒更深了一度;可他并不立刻爆出火,只是微微頷首——像把一整汪怒潮又按回胸腔,示意女兒繼續往和李漓對話。
納貝亞拉轉回身,先深吸一口氣,讓胸口的起伏慢下來。納貝亞拉看著李漓,聲音收束成一條筆直的線:“兇狠的人,我們不是來找你們打架的。我們知道——我們打不贏你們。”當她說出“打不贏”這個詞時,睫毛顫了一下,眼里卻有一絲被磨得發亮的光:不服、不甘、也不逃。
“那你們還來做什么?”李漓不緊不慢,帶著一點試探的冷意。李漓的視線從納貝亞拉身上掠過,掠到她背后一張張緊繃的臉,最后落回她手里那把小石刀上;掌心不自覺地又貼回了圣劍的劍柄。
“聽說你們在找人。”納貝亞拉直視他,眼神像把細長的釘子,“我們來——幫你找你要的人。”納貝亞拉的嗓音不高,卻沉在字底,有“落地”的分量。她說完,手指從刀柄上松了半分,又重新握緊,像是把某個決定按得更實。
“為什么?”李漓挑眉,目光里掠過一閃而過的好奇。
納貝亞拉頓了頓,像在咬字,也像在篩詞。她把呼吸穩到最均勻:“如果我們幫你找到了你要的人——請你們也幫我們做一件事。”納貝亞拉的視線從托戈拉的鐵刀、凱阿瑟拉滿的弓、比達班和特約娜謝藏在蘆影里的隊形上挨個掠過,像是用眼去量這支隊伍每一寸的硬度和彈性。
“哦?”李漓淡淡一笑,唇角沒有真熱,“先說來聽聽。究竟是什么事?”
“和我們一起去火山腳下、去叢林最深的地方——那里的一座邪惡之城。”納貝亞拉的語速忽地快了一指,像箭離弦,又生生把力道按回弓弦上,“救人。救我哥哥。”說到“哥哥”兩字,納貝亞拉的喉結輕輕一顫,指節在石刀柄上繃得發白。納貝亞拉抬手在前臂上比出一道利落的切線:“我哥哥去給他們送人時,被他們留下了。我每晚做夢時都看得見黑石刀——像無月之夜的光,‘咔’一下。”納貝亞拉咬住這聲脆響,又壓低了嗓門,“那些人說,會在冬至日落時,把我哥哥的心……獻給天上那團煙。”
納貝亞拉的話像把一枚長釘穩穩釘進靜默。眾人耳畔像同時起了同一幅景:火山背風坡上,煙柱貼著山脊緩緩卷走,帶著若有若無的硫磺腥;一城黑石砌成的高臺,宛如蛇背一節節攀升,石階在熱浪里微微起伏。臺頂獵獵的是紅與黑的旗,旗面上張著口的某種神影——齒如焰舌、舌若凝石。人被抬上去,鼓點仿佛從石腹深處傳來,低而沉;黑石刀在火光里吞著冷光。血像水一樣沿階縫一路淌下,掠過腳背便立刻涼透,仿佛把冬至的影子提前壓在了皮膚上。
赫利聞言,鼻間冷哼一聲,笑意卻像刀背上的寒芒從嘴角劃出:“真是惡有惡報——把別人抬去獻祭的路,終究把自家人送了進去。”赫利說著拍了拍掌中的長劍,劍脊發出一聲清脆的“嗡”,晨光順著鋒線爬行,像一縷冰涼的光在她指間游走,為這句嘲笑添了幾分鋒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