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里哈壓低聲音,對卡烏汗道:“看那斐魯茲庫來的蘇里家小子,眼神里全是野心。但巴什赫部的羊群和水源,我們豈能拱手讓人?烏茲巴什死而無子,這可是天賜的良機。”
卡烏汗緩緩點頭,嗓音低沉陰冷:“正是。斐魯茲庫遠在天邊,我們卻近在咫尺。依我看,先幫烏茲巴什的女兒和那個外來的女婿把蘇里家派來的小子攆走,再耐心等候一陣子,等時機一到,再一并收拾掉這對小夫妻。然后,你我將巴什赫部平分,豈不快哉?”
“我可沒那么多耐心!”薩里哈低聲陰笑,笑聲沙啞而冷厲,仿佛從喉嚨里擠出的野獸低吼,“哈哈哈!”
李沁似有所覺,捕捉到兩人投來的目光。李沁不動聲色,借著古爾人好客的傳統,順勢邀請三人圍坐火堆。火堆上的羊肉在鐵叉上滋滋作響,油汁滴落在炭火中,冒起陣陣白煙。仆人們端上熱騰騰的扁面餅與濃烈的香料茶。各懷心思的客人們繼續舉杯碰盞,話里話外皆帶試探。
李沁表面上從容應對,心中卻在暗暗權衡。他深知古爾人的交涉如同馬匹交易,總要試探、抬價、討還。他故意話鋒一轉,把矛盾拋給三人。李沁舉起酒杯,神色莊重卻不失從容:“諸位尊長,今日是為岳父守喪。但草原上的人生死如風,不必久悲。卡烏汗酋長,我聽說貴部今年羊群豐茂,不知可否與我們分享些牧場的心得?薩里哈酋長,您的弓箭手馳名四野,或許改日能聯手獵狼。至于沙努斯拉特堂兄,斐魯茲庫的蘇里部如日中天,我們這些小支系,自當仰仗庇護。但諸位各有道理。蘇里家族血脈純正,卡伊部落地緣便利,薩蘭部落實力雄厚。或許你們三方結盟,共管巴什赫部?抑或,干脆做個了斷,各自角逐一番,誰贏了,就來接手巴什赫部?”
李沁目光如刀,掃視著面前的三人:沙努斯拉特·蘇里、卡烏汗、薩里哈。三人神色各異,沙努斯拉特的嘴角掛著一絲冷笑,卡烏汗的琥珀念珠在手中轉得更快,薩里哈的狼皮斗篷微微抖動,掩不住眼底一閃即逝的火花。他們各自盤算著如何吞并巴什赫部,卻又在李沁的周旋下,彼此牽制,氣氛如繃緊的弓弦。
就在此刻,帳篷的簾幕猛地被掀開,一隊巴什赫部戰士如狼群般沖入,盔甲上沾著塵土與血跡,手中長矛寒光閃爍。為首的庫洛,身材瘦削卻如獵豹般敏捷,臉上帶著勝利的獰笑。他大步上前,聲音洪亮如戰鼓:“阿里大人,薩蘭部世子奧努庫爾帶著軍隊趁著我們守喪之際,悄悄埋伏在我們巴什赫部附近,意圖不軌!末將庫洛已率兵將來犯之敵擊潰,活捉奧努庫爾!”
話音剛落,兩名巴什赫部戰士推搡著一個滿身泥污的年輕人走了進來。那是奧努庫爾,薩蘭部的世子,往日意氣風發的他此刻狼狽不堪,雙手被麻繩反綁,臉上青腫,嘴角滲著血絲。他癱倒在地,氣息微弱,抬起頭看向薩里哈,有氣無力地喊道:“爹,我們上當了,他們早有準備。”
薩里哈的臉色瞬間鐵青,眼中怒火如烈焰噴涌。他猛地站起,狼皮斗篷滑落,露出緊握的拳頭。身后的薩蘭部勇士齊刷刷抽出腰間彎刀,刀刃在火光下閃著森冷的光芒,帳篷內的氣氛驟然緊繃,殺氣彌漫。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帳篷后方的帷幕猛然掀開,五十名身披恰赫恰蘭沙阿軍重裝鎧甲的戰士如鐵流般涌入。他們的鎧甲厚重,胸甲上雕刻著塞爾柱帝國的雄鷹紋章,步伐整齊,氣勢如山。為首的是伊爾馬茲.阿里維德(李保)和烏爾薩·阿里維德。今天的烏爾薩劍眉星目,手持一柄鑲嵌綠松石的彎刀。烏爾薩目光如電,直刺薩里哈,聲音如雷霆般炸響:“古勒蘇姆郡主早就頒布法令,禁止恰赫恰蘭沙阿國境內的各部內戰!薩里哈,你為什么要作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