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階之上,血流已將白石浸透,濕滑如冰。李漓的靴子每一步踏下,都發出“啪嗒”的聲響,鮮血順著鞋底濺起。他的心跳與殘亂的鼓點重合,腦海中浮現那些被押上祭壇的孩子的臉龐。仇恨燃燒著他,化作推動他腳步的烈焰,使他每一步都更加堅定,仿佛走在命運的刀刃上。
側翼的凱阿瑟與她的德納獵手們則如暗影般隱沒在煙霧里。她們的長弓已拉滿如滿月,弦聲“嗡嗡”如喪鐘低鳴。箭矢破空而出,如流星劃過迷霧。一支箭釘穿一名鷹戰士的眼眶,鮮血如噴泉般涌出,他慘叫一聲仰倒,羽冠滾落石階;另一支箭貫穿豹戰士的膝蓋,他跪地哀嚎,手中的長矛跌落,指縫間血流不止。弓弦一聲接一聲,在混亂中宛如死亡的低語,每一次“嗡鳴”都帶走一個生命。血霧、火焰與喊殺聲交織成煉獄,羽蛇神的金字塔腳下不再是圣壇,而是一片吞噬靈魂的修羅場。
特約那謝率領的易洛魁戰士們、比達班率領的奧吉布瓦戰士們、維雅哈率領的蘇族戰士們,從金字塔的另外三方同時掀起怒潮,如三股撕裂大地的洪流,朝著庫庫爾坎金字塔基座匯聚。易洛魁人手持戰斧,斧刃寬厚,斬下時帶著山林原木的沉重氣息。他們的面龐涂抹著猙獰的戰妝,眼窩深陷,唇角咧開,吼聲震天,如森林深處熊靈的咆哮。他們的沖鋒帶著山岳般的壓迫感,每一步都讓地面顫動,仿佛要將這座城的根基掀翻。奧吉布瓦戰士們則揮舞著湖岸磨制的石刀,刀刃雖不若鐵刃鋒利,卻在光影中閃出寒芒,仿佛結冰的湖面反射出的冷光。他們的眼神中帶著北方湖泊般的深邃寒意,寡言而堅定。每一次揮砍都干凈利落,刀口劈開敵人的肋骨,鮮血迸濺在他們的臉上,他們卻面不改色,宛如冰封的獵人。蘇族戰士們則是另一種風格——他們如草原上狂奔的狼群,身形靈活,動作迅捷而致命。他們長矛翻飛,短斧破風,進退如舞,每一次突刺都伴隨嚎叫般的吼聲。那是蘇族的狼歌,短促而高亢,令人心膽俱裂。
三股怒潮從不同的方向猛撲上前,宛如三條燃燒的火蛇,帶著毀滅的烈焰,向祭壇狂奔。所經之處,尸體橫陳,鮮血如河流般奔涌,順著白石臺階傾瀉而下,化作紅色的瀑布。塵土在蹄聲、喊殺與烈焰的攪動下騰起,卷入血霧,混雜成一片灰紅的死亡帷幕。慘叫聲此起彼伏,如地獄交響的高潮,血與火交織,刀與斧齊鳴,空氣中彌漫著焦肉與鐵銹的刺鼻氣息,讓整個廣場徹底化作燃燒的煉獄。
而在這一切混亂之上,那兩個人模狗樣的惡魔——大祭司與大酋長——依舊站在金字塔頂,羽袍獵獵,俯視腳下的血河。正是他們的存在,令李漓的隊伍怒潮的目標更加清晰——唯有斬下這兩尊偽神的頭顱,才算是對亡者的祭奠,對生者的解放。
托戈拉率領的原住民天方教戰士們已經沖殺到被看押的即將用于獻祭的人牲們面前。烈焰與煙霧在他們身后翻騰,而他們仿佛從火中走出的守護者,身披簡陋的皮甲,臉上涂抹著信仰的印記,眼中閃爍著堅毅的圣光。短劍寒芒閃爍,藤蔓盾牌拍擊敵矛,發出“砰”的悶響。他們毫不遲疑地撲到俘虜身邊,刀刃迅速切斷束縛。
藤蔓在劍鋒下一聲脆響,“啪”的斷裂,人牲們手腕上被勒出的血痕深可見骨,鮮血順著指縫流下,像長久壓抑的淚痕。隨著一根又一根繩索斷開,空氣中傳出一陣急促的呼吸與哽咽,仿佛整個世界都隨之一顫。
瓜里卡博與他的泰諾戰士們緊隨而至,他們的木棍與短矛上仍沾著新鮮的血跡,喘息粗重,汗水順著額角淌下,卻沒有一絲退縮。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堅如巖石,傳遞著堅定的決心。
“托戈拉姐姐!”一聲稚嫩的哭喊驟然劃破混亂。那是那個奧吉布瓦的孩子,十歲左右,破爛的袍子掛在他瘦弱的身軀上,布滿泥垢的臉上,淚水和血痕縱橫交織。他跌跌撞撞地撲進托戈拉懷里,小手死死攥住她的袍角,像抓住最后的救贖。他的眼睛如湖水般清澈,卻在顫抖中映照著深深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