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戈拉單膝跪下,將他緊緊抱住,掌心撫過他汗濕的發絲,低聲呢喃:“孩子,別怕……我們來了。”她的聲音沙啞卻堅定,如風暴中的一根鐵鏈,將孩子的心牢牢系住。
周圍,天方教戰士們繼續為其他人牲們松綁,刀刃在繩索上滑動發出“吱吱”的摩擦聲,隨之而來的,是一聲聲解脫的喘息。有人哽咽著捂住面龐,淚水洶涌而出;有人雙手顫抖著高舉,口中念念有詞祈禱;有人則撲倒在地,抱著滿是勒痕的手腕嚎啕大哭。這一刻,廣場上的血腥與混亂仍在,但在祭品們顫抖的身影之間,卻彌漫出一種難得的氣息——解脫的氣息,如荒原烈風中的一線清泉。
納貝亞拉的短刀閃著寒光,猛然一劃,繩索“啪”的一聲斷裂。塔科特的雙臂隨之解放,他重重喘息,身子一晃,卻立刻抱住了妹妹,胸膛起伏如風暴中的海面,眼中淚光閃爍:“妹……你沒事就好。”
納貝亞拉終于再也忍不住,淚水順著面頰滑落,但她只是匆匆抹去,雙手依舊沒有停下。她撲向下一個俘虜,手指飛快地在繩結上翻轉,短刀一挑,繩索斷裂,中年男子跌坐在地,揉著紅腫得血肉模糊的手腕,抬頭向她點頭,眼中滿是感激。就在這時,一只粗壯的大手忽然扣住了她的手腕。那手掌厚實如鐵鉗,布滿老繭,帶著叢林的泥土與汗水味。納貝亞拉抬頭,對上了父親瓜里卡博的眼睛。
“我們走!”瓜里卡博的聲音低沉而急促,如叢林深處滾動的雷聲,不容置疑。
“可是,艾賽德他們還在戰斗!大酋長和大祭司還沒被殺死——”納貝亞拉的嗓音尖銳,幾乎破碎,胸口劇烈起伏,黑曜石般的眼睛里翻涌著焦灼與不甘。納貝亞拉猛地一掙,想擺脫父親的拉扯,眼角卻忍不住掃向金字塔頂。那里的煙霧翻騰,戰吼與殺戮聲斷斷續續傳來,仿佛隔著血火的天幕,她能看見李漓仍在搏命。
“那是他們的事!”瓜里卡博大聲喝道,他的語氣堅硬如石,宛如泰諾部落長老的最后裁決。他沒有再給女兒選擇的余地,猛然一拽,將她硬生生拉入自己的隊伍。
泰諾戰士們隨即合圍而上,護著瓜里卡博、納貝亞拉和塔科特,木棍與短矛揮舞開路,硬生生撞開慌亂的人群。他們的腳步急促而沉重,如一群受驚的鹿群在火場中奔逃。野牛的咆哮還在身后回蕩,火焰的熱浪撲面而來,灼得呼吸發燙。很快,這支隊伍便沖入廣場邊緣的叢林陰影中。枝葉在肩頭抽打,腳步在泥土上留下凌亂的印痕。只余下煙霧、火光與殺戮在身后翻涌,而他們的消失,仿佛只留下一串模糊的腳印與低沉的嘆息。
與此同時,李漓和蓓赫納茲已踏上金字塔之巔。石階上的鮮血讓他們每一步都像踏在冰冷的泥沼中,靴底打滑,發出“吱嘎”的聲響。空氣里血腥味濃烈得化不開,混雜著焚香殘余的甜膩,如同一場為死亡精心烹制的盛宴。烈日高懸,金色光芒與血霧交織,將祭壇映照得如同冥府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