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在同一時間,雅法城的厚重城門轟然開啟,鐵鏈震蕩如雷。里巴爾篤斯率領的守軍主力——普羅旺斯公國的戰士們——宛如一股鐵流,從黑暗中洶涌而出。城墻上的火把搖曳,映照出他們急速奔跑的身影,盔甲在夜風與火光中叮當作響,閃出一片片冷光。戰馬嘶鳴著昂首狂奔,鐵蹄砸在石板和泥地上,如戰鼓震顫大地。
“為貝爾特魯德公主,殺光這些狗雜種!”里巴爾篤斯的吼聲如雷霆滾過平原,他高舉巨劍,劍鋒在火光中閃爍,宛如一道劈裂夜空的閃電。
守軍們緊隨其后,怒吼著撲向十字軍營地。利劍與長矛的寒光與獬豸營的突襲從兩翼合圍,形成一個巨大的鐵鉗。兩股人馬合流,撲殺進敵陣,如同潮水沖擊堤壩,將混亂推向頂點。戰場瞬間化作煉獄。刀劍碰撞的鏗鏘聲震耳欲聾,長矛刺入肉體發出的濕悶聲夾雜著骨頭斷裂的清脆響,慘叫聲此起彼伏。火焰將士兵們的臉龐映得猙獰扭曲,汗水與血水混在一起從盔甲縫隙中流淌,腥味與焦糊味嗆得人作嘔。
十字軍的軍官們拼命高喊:“列隊!列隊!反擊!”然而他們的聲音淹沒在嘶喊與火海的轟鳴中。火光中,重騎兵的戰馬驚恐嘶鳴,有的在烈焰中驚跳,直接掀翻背上的騎士;步兵們則倉皇慌亂,有人舉盾抵擋,卻被獬豸營的彎刀劈開,血噴在火光里,如同燃燒的雨點。
帳篷接連倒塌,烈焰如猛獸般舔舐著麻布與木樁,濃煙翻騰直沖夜空,將星月吞沒。驚慌失措的士兵跌入火海,尖叫聲劃破黑暗,空氣中充斥著焦肉與燒布的刺鼻氣味。戰場上血與火交織,十字軍的陣線在烈焰與刀鋒的雙重撕裂下土崩瓦解。有人丟下武器,赤手空拳狂奔;有人踉蹌倒地,被追兵亂刀分尸,鮮血灑在焦黑的泥土上。騎兵如狂風掠過,馬蹄聲如雷,刀鋒在夜色中冷冷收割性命;步兵緊隨其后,追逐潰兵,將整個營地化作一片修羅地獄。
物資在火焰中化為灰燼,糧草堆冒出滾滾濃煙,鐵器在烈焰中扭曲變形,轟然塌陷的帳篷帶起一陣陣爆裂聲。嗆人的煙霧彌漫四周,咳嗽聲、慘嚎聲、盔甲碎裂聲混雜成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哀歌。火光將夜空染成血紅,大地仿佛成了一口翻滾的熔爐。
那支曾經氣勢洶洶、號稱耶路撒冷精銳的軍隊,終于徹底崩潰。他們如驚弓之鳥般丟下營地,向西倉皇逃竄。燃燒的營火照亮他們倉惶的背影,映紅半邊夜空。空氣中混雜著焦糊的布料味、焚燒的糧草氣息與血液的鐵銹腥氣。有人光著腳狂奔,尖銳的碎石割裂腳底,痛苦的悶哼聲被急促的喘息淹沒;有人拖著受傷的同伴,身后拖出一道血痕,黑暗中閃著慘烈的光。
旗幟早已被丟棄在泥土里,獅子與十字的圖案在火光映照下扭曲、殘破,像是被拋棄的榮耀。逃兵們手中殘留的火把在夜風中忽明忽暗,猶如鬼火在曠野中搖曳。馬蹄的回音雜亂無章,伴隨著咒罵與哭喊,驅散了最后的秩序。軍官們拼命嘶吼:“集合!不要亂跑!”可他們的聲音早已被恐懼與混亂淹沒。隊伍如決堤的洪流,散向西方的橄欖林與沙丘,奔向通往耶路撒冷的退路——他們天真地以為,黑暗能成為庇護。
雅法軍隊沒有追擊,而是停下腳步,收繳十字軍營地里剩下的物資:成箱的金銀、未燒毀的糧草、散落的武器和盔甲,還有幾輛馬車上的珍寶。士兵們喘息著搜尋,臉上布滿煙灰和血跡,有人歡呼勝利,有人默默為死去的同伴祈禱。貝爾特魯德的守軍主力在里巴爾篤斯的帶領下,返回了雅法城內,城門在身后緩緩關閉,墻頭上的哨兵高舉火把,歡呼聲回蕩在夜空中。獬豸營則在雅各的指揮下,返回了山坡上的雅法堡,堡壘的燈光如燈塔般閃爍,士兵們互相拍肩,慶祝這來之不易的勝利。
然而令十字軍潰兵們意想不到的是,戰斗并未就此結束,在前方那片低矮的灌木叢與沙丘陰影中,早已有一支冷靜的殺機潛伏著。阿爾普率領的蘇爾家保鏢隊正悄無聲息地守候在那里。這支部隊是蘇爾商會的私家武裝,皆為來自草原的可薩精銳騎兵。他們膚色黝黑,須發濃密,身形矯健如豹,雙眼在月光下閃著野獸般的冷光。隊長阿爾普居中而立,騎在一匹漆黑的戰馬上,身影高大威猛,額頭至下巴那道猙獰的舊疤痕在火光映照下宛如一道深裂的傷口。他的眼神冷峻而狡黠,猶如獵人盯住即將入套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