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太不理智了!”埃爾雅金站起,聲音尖銳卻條理分明,綠絲長裙在椅背一側微微顫動。她環視眾人,目光冷峻:“以一時的憤怒燒掉雅法,不會換來尊嚴,只會換來滅亡。我們的軍隊、商隊、盟友、還有無數家當都會隨火化為灰燼。那不是復仇——那是自殺,請千萬別把理想說成犧牲的幌子。”
伊納婭的聲音在角落里平靜卻堅決地響起,帶著阿拉伯女性的剛勁與慈悲,絲巾下的眼睛像冷星般射出光芒:“而且,這里的百姓是無辜的。漁民、農夫、商販——他們的孩子在街巷里哭鬧,他們的屋瓦就在港口旁。我們沒有權利把他們一并拖入焚燒的深淵。若要抗爭,也應當為這些人想想留一條活路。”
伊納婭的話像一把清冷的刀,割開了大廳里那團熾熱的情緒。
“撤退吧!”蘇麥雅冷冷開口,語氣干脆得如同刀刃切過空氣。她靠在門邊,身影筆直,宛如一桿靜立的長槍。
貝爾特魯德抬起頭,目光落在她身上,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訝與探詢。昏暗的光影映照下,蘇麥雅的面容堅毅而冷峻,皮甲上布滿的劃痕仿佛是戰斗的勛章,訴說著她的經歷與鮮血的印記。
事實上,那一夜率領兩百多名本地民兵從地道與枯井殺入敵營的領頭人,正是蘇麥雅。那本該是死士的任務——貝爾特魯德原先安排她留守總督府,守護后方,卻誰也沒想到,蘇麥雅并未告知貝爾特魯德便帶人突入敵營,幾乎以赴死的姿態殺出一條血路。蘇麥雅的存在,如今已成為大廳中不可忽視的冷硬力量。
“艾賽德若在,他絕不會同意我們為了一片領地拼命送死!”蘇麥雅的聲音低沉,卻像一柄鐵錘敲在眾人心頭。她直視貝爾特魯德,眼神里閃爍著不容辯駁的光芒,繼續道:“如果你們真愿意去死,那就去吧——可艾賽德的孩子們怎么辦?他們還那么小,還未懂事,就要承受這一切?”蘇麥雅的語氣里既有對李漓的忠誠,也有對貝爾特魯德的關切,像一股鋒利卻溫熱的風,吹散了大廳里那股死寂的執拗。
“可是,我們還能去哪里?”艾莉莎貝塔的聲音帶著顫抖,淚光在眼眶里打轉。她的金發凌亂地披散在肩頭,映襯著臉龐的蒼白。“回米洛是不可能的……我們早已被貝爾特魯德的母親逐出普羅旺斯公國。女公爵殿下視我們如叛徒,哪怕我們跪在城門外,那城門也絕不會為我們開啟。”
眾人默然無語,大廳里像被抽空了空氣,只剩貝爾特魯德綁帶下滲出的隱痛與窗外海浪的低吟相互呼應,仿佛一首為亡城哀悼的挽歌。
“你們走吧,去找賽琳娜。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她會收留你們的。”貝爾特魯德終于開口,聲音平靜,卻透著一種冷冽的決絕,像在宣判自己的命運。
“那你呢?”維奧朗忍不住問,灰裙在椅子上皺成一團,臉上寫滿擔憂。
“幫我把孩子帶走,交給賽琳娜撫養。我相信她會的。”貝爾特魯德緩緩答道,眼神投向窗外虛空,仿佛已看到孩子們在歐洲的綠野中奔跑嬉戲,那是她此刻唯一的慰藉。
“公主!”艾莉莎貝塔忍不住喊出聲來,她的哭腔如風中的哀號,雙手死死攥住裙擺,指節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