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卡莫男爵領的關卡緩緩開啟。厚重的木門在夜風與篝火的映照下發出低沉的“吱呀”聲,仿佛古老的號角在黑暗中遲緩地奏響。火光透過門縫瀉落,將外頭的塵土映照得宛若翻涌的赤紅霧氣,似在無聲地預告一場肅殺的到來。
在那逐漸擴大的縫隙中,一個威嚴的身影緩緩浮現。李錦云端坐在一匹黑鬃戰馬上,背影挺拔如鐵,眉宇間透著冷厲的堅決。戰馬每一步踏地,都發出沉穩而有力的回響,似乎在無形中敲打著所有人的心弦。
緊隨其側,一名身著戎裝的女武士騎馬隨行。她的面容冷硬,眼神中不見半分笑意,仿佛一塊打磨到極致的鋼鐵。
阿格妮的目光卻沒落在李錦云身上,而是盯著那女武士的身影。她唇角微勾,低聲對比奧蘭特說道:“看見了嗎?那女人,就是傳說中永遠不會笑的——安托利亞錦衣衛的女魔頭,阿黛爾。”
李錦云緩緩策馬前行,目光穿透塵煙,落向眼前的隊伍。那一瞬間,她的眼底翻涌著難以壓抑的情緒:久別重逢的欣慰、對命運捉弄的疑慮、以及對舊部天然的戒備。火光搖曳下,塔齊娜憔悴的面龐先映入李錦云的眼簾,眉宇間的疲憊難掩她骨子里的傲氣;阿格妮依舊神情沉靜,站姿挺拔,猶如風雨中不折的長松;雅詩敏那鋒利而內斂的目光則如寒星般閃爍,讓人無法忽視。唯獨當視線落到比奧蘭特身上時,李錦云眼中閃過一絲陌生與疑惑。這個女子,她并不認識,卻感到對方身上有一種不容輕視的沉穩與鋒銳。短暫的凝視之后,她心底微微一沉:這個女人,注定要正視。
李錦云輕輕一勒韁繩,戰馬噴出一聲低沉鼻息,前蹄在塵土中重重踏下。伴隨著她克制的吐息,聲音隨之落下,低沉而有力,帶著不容置疑的氣場:“回來就好,先進來吧。夫人和少主在阿里維德莊園等你們。”
這句話宛若一柄尚未出鞘的長劍,鋒芒雖未顯露,卻已令在場眾人心頭一緊。尤其“少主”二字,如沉鐵墜入湖心,激起層層暗波——賽琳娜的兒子李椋,被明確點名為沙陀的未來與唯一的正統。迎接之語,已是無聲的宣告與警告:投靠可以,但效忠對象是必須明確的;任何對“正統”的質疑,皆是不可觸碰的逆鱗。
比奧蘭特心頭微微一緊,指尖在長袖下不自覺地蜷起,但臉上的笑意仍舊鎮定從容。她緩緩下馬,長袍拂過塵土,動作莊重而克制,仿佛是一場無聲的儀式。她語氣恭謹而沉穩地說道:“祖爾菲亞女士,您好!我們前來投奔。我們一心效忠主人,自然也愿全心全意為夫人和少主效力,只是……難免要給你們添些麻煩。”
李錦云眉梢一挑,隨即翻身下馬。甲胄輕響,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威嚴。她大步上前,伸手握住比奧蘭特的手掌。目光凌厲如刀,仿佛要看透一切,卻在交握的剎那流露出幾分血脈相連的溫情:“你就是艾賽德的側室比奧蘭特?是你一路帶他們回來的?辛苦你了。”語氣微頓,李錦云的聲音放緩,篤定而親近:“我虛長你幾歲,論族中輩分,我是艾賽德的姑姑。我們本是一家人,不必拘禮。”
比奧蘭特微微頷首,心底暗暗呼出一口氣。她明白,這既是接納,也是試探。
“見過祖爾菲亞大人!”利奧波德、澤維爾、貝托特、韋利米爾率領各自的隊伍,齊聲向李錦云行禮。呼聲整齊,回蕩在關口谷地間,透出一股肅穆與敬畏。
“諸位辛苦了!”李錦云抬手回禮,聲音干脆利落。她目光掃過眾人,神色間卻露出幾分自謙,嘴角微微一勾:“不過這般排場,我可擔不起。卡莫是賽琳娜夫人和萊昂哈德少主的卡莫,整個沙陀也一樣。你們要是真把我捧得太高,那就是把我推上火架子烤了!”李錦云的話聽似謙虛,語調卻帶著一絲自若和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