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皓面無表情地說道:“能與陛下的王佐之才為鄰,是孫某幾世修來的福分。但可惜,孫某晦氣十足,當了幾年偽朝國主,周圍沒發生過幾件好事,所認識的親朋好友,從來就沒有幾個善終。”
不軟不硬地碰了一顆釘子,張華倒哈哈大笑起來,他搖著羽扇說道:“侯爺實在是玩笑了,今年侯爺不就遇見了一件好事嗎?”
“什么好事?”
“得遇明主,四海升平。”
這種毫不掩飾的諷刺激怒了孫皓,令他蒼白的面孔立刻涌起潮紅,但又不好發作,只能在內心醞釀怒火。張華也不給他這個機會了,他又簡單寒暄了兩句,就向孫皓揖別,轉過身,他看見在安樂公府前的劉羨,笑了笑就信步離去了。
孫皓的隨從們開始往宅邸里搬運家具行李,而孫皓站在原地發呆。
他在想什么呢?在人群中,劉羨不自覺地盯著孫皓看。孫皓的氣質是這樣獨特,他明明與自己站在同一個街道,靈魂卻仿佛不在此處,周圍人與他是如此貼近,但他冷漠的目光,卻如同有無形的壁障。這莫名其妙地讓劉羨聯想起父親劉恂,似乎父親荒唐的舉動中,也與他有一些共性。
這時,一個蒼頭搬動箱子,不小心觸碰了一下孫皓,孫皓勃然大怒,當即一腳踢在蒼頭腿上,罵道:
“怎么,你也想辱我?”
那蒼頭立刻磕頭如搗蒜,求饒道:“侯爺,侯爺,小人瞎了眼,絕不是有意為之!”
聽到“侯爺”二字,孫皓更為憤怒,他從腰間拔出佩刀,將胸中的怨火化作殘忍的冷笑:“那好,你若真瞎了眼,此事便過去了!”
蒼頭更是畏懼,一面哭嚎一面叩頭,頭上的血都磕出來了,周圍的人更是噤若寒蟬。只有歸命侯夫人滕芳蘭拽了拽孫皓的衣袖,可孫皓不為所動。
此時劉羨站了出來,他徑直走向前。對孫皓道:“你為什么害人?”
孫皓抬頭看了他一眼,先是一愣,似乎沒認出劉羨,隨后臉上再次漲起潮紅,顯然是把這句話當做羞辱。
他來不及多想,直接恐嚇道:“你是哪家的小孩?敢管我的事?”
劉羨端正地對他行禮,報出自己的家門:“家父姓劉諱恂,也就是如今的安樂公,就住在貴府對面。”
聽說是蜀漢的宗室,孫皓先是恍然,隨后露出些嘲諷的笑容來,說道:
“那你知道我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