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羨這回終于沒忍住,笑著對司馬瑋道:“殿下還是要少說這種話,并不合適。”
“實話實說罷了,有什么不合適?”
“因為殿下可是高祖宣皇帝(司馬懿)的子孫,高祖宣皇帝當年起家,靠的可就是經學史書,殿下方才這么說,豈不是在詆毀高祖宣皇帝嗎?”
“有這回事?”司馬瑋本想反駁劉羨,但一開口,就發現自己對曾祖了解甚少,除了知道司馬懿曾有抵御諸葛亮、斬孟達、平遼東的赫赫戰功,還有政變殺了曹爽全家外,基本沒有別的印象,故而反駁也沒有了底氣,只好說:“那你說說看。”
“宣皇帝剛元服的時候,正值天下大亂,群雄并起,各方都在招攬人才。什么門第、金銀,在當時都沒有用,人們只看真才實學。宣皇帝就是因為擅長經史,通曉文學,才被魏武帝曹操征辟為官,后來又被喜好文學的魏文帝曹丕所看重,與吳質、陳群、朱鑠等三位文豪,并稱為‘四友’。這才有了后來,魏文帝登基以后,給宣皇帝委以重任的事跡。”
劉羨這一說,司馬瑋等人都傻了眼。他們不知道這些是真是假,但看劉羨言之鑿鑿,也沒得反對。心里反而泛起了嘀咕:他一個姓劉的,怎么比我們姓司馬的更了解宣皇帝。
劉羨接著說:“后來宣皇帝在高平陵之變里,之所以能夠得到眾大臣的支持,也不只是因為他的赫赫武功。他在荊北、淮北大開漕運,屯田改制,又一手參與了九品中正制的建立,這些都要求極高的經史學識。所以后來他駕崩,先被追謚為文貞,后來又被文皇帝改為宣文。可見相比于他在武功上的建術,大家更認可他的文治。”
一番話說完,劉羨再看向三位皇子,司馬瑋低頭沉思,司馬允似懂非懂,司馬遐面露憧憬,唯一相同的是,他們看劉羨的眼神與之前大不相同,多少有了些欣賞。少頃,司馬瑋干脆問他道:“劉懷沖,你這些東西,是從哪里聽來的?怎么我沒聽過。”
劉羨聞言撫耳,手指陳壽所在處,笑道:“我方才所言,皆從老師的《三國志》中來,三位殿下一看便知。”
然后他就從房中取了幾冊相關的書冊,一面介紹,一面和三位皇子暢談。司馬允、司馬遐二人還是比較拘謹,以旁聽為主,但始平王司馬瑋卻不在乎這個,這個下午,他向劉羨拋出各種各樣刁鉆的問題,也不在乎是否會顯得自己無知,導致兩人很快就熟絡起來,不知不覺就講到了黃昏時刻,傍晚時分。
這時候,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劉羨見張華與陳壽攜手而出,原來在他與皇子們閑談的時候,陳壽也和張華談完了。張華還是和來時一樣,言笑歡喜,神色極為親近,但陳壽的笑容就變得極為勉強了,他的眉頭緊蹙,如果不是嘴角還維持著弧度,怒氣和怨氣幾乎要洋溢而出。
看來是要送客了,在張華的招呼下,司馬瑋和劉羨道了聲別,就領著兩位皇弟坐上了回宮的車駕。陳壽也沒有挽留的意思,幾乎是轉瞬之間,甲士、侍從們也一走而空,只留下一個空蕩蕩的院落。
等劉羨關上府門后,他轉過身,就見老師的臉色徹底陰沉下來,勉力維持的笑容徹底化作苦悶的自嘲,緊接著聽他罵道:“昏君,為人所辱,竟至于此!”
陳壽跪坐在草席上,正面著自己苦心寫作的史冊,一時悲從中來,憤懣不能言語。劉羨已猜到大概的結果了,肯定是不盡人意。但他不好多說什么,只能在幫忙整理屋中的書卷后,又退到院中練劍,等老師自己緩過勁來。
等到天色徹底黑暗,房中點亮燈火,劉羨聽到陳壽呼喚他,連忙趕進去。結果劉羨嚇了一跳,不過是兩刻鐘不見,老師的神態徹底垮了,全無剛回京時的自信與意氣風發,就好像一瞬間老了十歲。
陳壽看見劉羨進來,開門見山地自嘲道:“懷沖,皇帝讓我去當太子中庶子,你說我去是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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