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環境下,人們不得不更易習俗,將元服之禮提前到十五歲左右的年紀。元服之后,往往再于一兩月之內完婚,希冀以此來完成傳宗接代。
當時間來到現在,十五元服的風俗得到了延續,可想要再提前,恐怕就不現實了。劉羨過了今年生日,也才年滿十四,至少還需要一年,他才算是真正成人。
這讓渴望獨立的劉羨有些不滿,但他也明白,面對時光,人沒有什么選擇,只能選擇等待。所以稍作思考后,劉羨就帶著郤安與張固先返回東塢,他打算在這個熟悉的地方,做成年前最后的等待。
說起來,抵達東塢后,劉羨突然有了一個驚奇的發現,他發現現在自己忽然自由了。母親去世后,安樂公劉恂不怎么愿意管他,幾位叔伯也沒有理由管他,阮咸去了關中,陳壽又沉浸于修書,導致劉羨完全可以決定自己的行程。
有這樣好的條件,劉羨便決定做一些放肆的行為。他不再長時間地坐在家里讀書,而是不時與石超相約,帶著一群朋友一起去萬安山打獵。畢竟劍術和學術可以在家中精研,但是騎射之術,只有在荒野中疾馳才能磨礪。
接下來的兩個月,劉羨就是在駿馬背上飛馳來渡過的。
一眾少年在山林中來回翻越,快馬如龍,弓如霹靂,箭作鴟叫,刀作雁鳴。大家渴了就喝山泉水,餓了就把射來的獵物切成肋條分食。大家總是耳后生風,渾身生火,好不快活!只覺得這樣的時日簡直好比神仙一般。什么洛陽的繁華,京畿的鬧市,轉眼都被拋之腦后了。
就在劉羨打算就這么一直等到加冠的時候,陳壽突然又趕來找他了。
陳壽進來的時候,劉羨正在給馬鏟草料,他剛買了兩匹隴西來的母馬,打算配家里的公馬,看能不能生幾匹小馬駒。聽到陳壽喊他的名字,他連忙把木杈遞給一旁的朱浮,然后捋著袖子快步迎上去。
陳壽的面色還是很差,看起來還沒有從仕途遇挫的陰影里走出來。但看他著一身極周整的青白色儒服,頭戴儒冠,腳著麻履,劉羨頓時就反應過來,可能是出了什么大事。
陳壽也沒有過多地談話,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劉羨后,徑直說道:“換身好點的衣裳,我們立馬就走。”
“去哪兒?”
“去拜祭一個人。”
劉羨不敢多問,立馬換了一身過得去的戎服,又把頭發盤起來,裹了一面素色的頭巾,再換上一雙鹿皮靴子,就和陳壽匆匆策馬,踏上了奔喪之旅。
在路上,劉羨的心中有些好奇,這是老師第一次帶他去給一個人奔喪,還是如此的鄭重其事。這說明去世的絕不是一個平凡人物,但為什么要帶上自己呢?陳壽平日里很少讓自己的生活干擾到弟子,一旦這么做,就是他認為對劉羨有益,可劉羨實在想不到,到底什么人的葬禮,一定需要自己出席。
不過答案很快就公布了,當劉羨隨陳壽來到布滿白幡的府門前,仰望到頭頂銀鉤鐵畫的“襄陽侯府”四個大字后,劉羨恍然大悟:原來是率軍伐吳的王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