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
“因為他不是洛陽人,他雖然權勢極大,卻是我的同鄉,我的同族。”
洛陽還有這樣的胡人?自己怎么沒聽說過?劉羨感到非常疑惑,他想了半天,終于不得不承認,在自己的認識里,可能確實還存在著盲區,于是就放下矜持,徑直問道:“到底是誰?”
“這就要看你愿不愿意見他了。”阿符勒沒有直接說出名字,相反,他表現出了非常謹慎的態度,從桌案前起身,徘徊了片刻后,方才說道:
“劉羨,我很感激你,我進京以來,你是我遇到的第一個好人。按理來講,這事與你無關,我不該拉你下水,但我一看見你就知道,你是個不安分的人。現在我需要你幫忙,去劫一次金谷園,你答不答應?”
“如果你不答應,我現在就此打住,明早就走,純當沒有來過。而你若答應,我們就要好好謀劃了。”
說到這,阿符勒站定了,居高臨下地直視劉羨,兩眼爆發出攝人的氣焰,仿佛熊熊的烈火,要將一切燃盡。但劉羨回以平靜的直視,正如窗外的月亮,無論火焰如何燃燒,他仍然靜靜地放射光芒。
“有趣。”劉羨笑道,如果說原本他的心中是對阿符勒產生了欣賞,并且交雜有對石崇金谷園的厭惡,那么在現在,他的心里則是在涌動著好勝心。
從小到大,劉羨遇到了很多好的長輩,好的老師,但在同輩之中,還從沒有哪怕一個人,能夠激起他的勝負欲。可現在,面對這個不識字的羯胡少年,他卻發現自己的胸口出現了從未有過的奇妙波動:
不是為了別的,而是為了和這位同齡人一較高下,證明誰才是更強的一方!哪怕這勝負可能沒有任何意義。
在這種情感的驅使下,劉羨幾乎沒有猶豫,非常流暢地就答應道:“好啊!打劫金谷園,這樣的趣事,怎能少得了我?但你也要答應我,我提出的要求,你必須滿足,絕不能任性而為。如果你不能滿足,我就中途退出,哪怕將你出賣,你也莫怨我!”
“哈哈哈,好!痛快!”阿符勒伸出拳頭,對劉羨道:“那我們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就這樣,兩只拳頭碰在一起,立下了約定。
約定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見見那位能在洛陽中召集幾百人的胡人。
第二日一早,劉羨起得極早,他沒有和阿蘿多透露什么,只說有事情去做,而后就匆匆與阿符勒離開了府門。
走在路上的時候,劉羨忽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因為自己正在做一個非常冒險的行為。
說到底,劉羨也就才和阿符勒見了三次面,并不知根知底,而現在,自己要去跟他去見另一個素未謀面的人,然后討論如何去搶劫當世第一首富的家產。先不說能不能成功,要是被父親劉恂知道,他大概會覺得,自己更可能是要被人拐賣了吧?
可有些偉大經歷的開始,往往就是荒謬不經的。
劉羨走著走著,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因為方向出乎了他的預料,他不在往北面的西市走,也不在金市的路上,而在往南,等看到洛陽南墻的平昌門后,他忍不住問道:“我們是在往南市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