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崇有些失望,但他也知道自己兒子稟賦平庸,沒有太過苛求,轉而問石超道:“溪奴,你有沒有想法?”
石超一直在左側旁聽,臉上擺著一個不以為然的神情,此時為石崇追問后,他也很爽快,直接答說道:“六叔,我也不和你繞彎子,這案子還有查下去的必要嗎?”
“什么必要不必要?”
“六叔自己不剛剛說了,繼續查,大概什么都查不到,那為什么還要繼續查呢?繼續讓全洛陽看我們家的笑話?又或是搞得天怒人怨,把多年經營化作流水?”
石崇聞言一驚,隨即明白了侄子的意思,眼下查不出來,就大概是真查不出來了。再抱怨也只會得罪同僚,實在有悖于自己多年來的處事原則。與其去想追回那些難以追回的財物,還不如及時止損,保住開國公爵的體面。
這確實是為官的正道,石崇看了石超一眼,流露出些許欣賞,相較于自己不爭氣的兒子,石超才是更有悟性的那個。
可為人處世歸為人處世,有些損失真到了自己身上,那是萬難忍受的,尤其是想到綠珠,石崇的憤怒頓如海波翻涌,令他難以坐立,他不甘心,也不可能就此罷休,反問石超道:“你的意思是,鬧了這么大的笑話,我們忍氣吞聲?”
“不是忍氣吞聲,是不了了之。”石超理所當然地說道,“大人,莫非讓你來查案,這案子就能查出來嗎?”
這話說得非常不客氣,一旁的石紹臉色都變了,而石崇緊緊盯著他,目不轉睛道:“你繼續說。”
“說實話,我很佩服這群來作案的人。”石超得了允許,說話更是肆無忌憚,“六叔,按理來說,我們金谷園雖然地處荒郊,但防御也算不上薄弱,光護衛和劍士就不下百來人,加上蒼頭,侍女,小一千人總是有的。”
“而作案的這些人呢?至多也就一百人出頭,雖然人數不少,但遠遠不如六叔您啊!”
“可他們敢來作案!不僅做了,還做得非常漂亮!”
“六叔說傅使君無能,查不出線索,可六叔您自己,不也讓他們神不知鬼不覺地溜了進來嗎?一伙人燒了馬廄,一伙人搶了金庫,還有一個人,堂而皇之地連殺四人,將綠珠姑娘搶了出去。別說一個活口了,連一個尸首都沒留下,要讓人怎么查呢?”
石崇惱怒道:“總不至于沒有任何線索!”
石超笑道:“是有線索,但跟沒有也沒什么兩樣嘛。”
“傅使君那邊是真的想辦法了。他們先是去查那伙人用的箭矢,都是西郊黑市里流通的箭矢,這樣的東西,洛陽沒有十萬也有八萬,不可能查出買家的。”
“然后他又根據您給的貨單去黑市搜查,人家很聰明,現在在躲風頭,根本沒拿出來賣,這也就跟著斷了。”
“現在他跟著去查人,看哪些人行蹤異常。但是您也知道,西郊嘛,平常就全是亂子,根本不知道有多少人,這時候抓出來可疑的團伙就不下八九個,跟著挖出來十來起殺人案,可還是沒有消息,再查下去,六叔您可就要把人得罪狠了。”
“得罪?”
“六叔您平日犯的案子就不下數十起,您覺得犯事的開國八公,只有您一人嗎?在西郊肯定也有他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