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羨說:“也是楊駿貪心,在這個位置上,他竟然想獨攬朝政,多么多宗室大族看著,怎么可能讓他得逞?”
“道理是這個道理。”劉琨則為楊駿辯解道,“可說白了,誰去那個位置,能允許其它人和自己一同輔政呢?漢武帝留下了輔政四大臣,最后不只剩下霍光一人?漢先主也也是讓李嚴與諸葛亮共同掌權,結果呢?最后不還是諸葛亮廢掉了李嚴嗎?”
“最高權力從來都只有一人能掌握,這本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我看啊,如果說楊駿有什么錯,就是他一開始就不該做先帝鏟除齊王的刀吧!走到這一步,除了齊王能壓服群臣外,誰又能全身而退呢?”
“我看他們自己也早有預料吧,楊駿最后不也服軟了,但有什么用呢?踏上這條路,要么走到死,要么被人殺,也沒有別的路了。”
說到這里,劉琨的臉色也變得很差,他對劉羨道:“懷沖,昨天你沒去看,楚王的手段也太殘酷了!他在洛水之濱殺人立威,殺了有上千人呢!”
“楊駿府里的自不用說,他當天就被孟觀砍了頭,其余的人也逃不過,主要還有朱振、武茂、段廣、劉豫等幕僚的家小,一排排像稻草一樣捆著,然后就開始一輪輪的殺。”
“從巳時一直殺到午后,堆起的尸體啊,排滿了河灘,一眼望不到頭。什么小孩啊女人啊老人的血流在一起,把沙地都浸濕了,流到河水里,周圍的泡沫都是紅色的。”
“當時還有數萬名百姓跑過去圍觀,就看到要被斬首的那些人在那里哭,哭的那個撕心裂肺,人聽得魂魄都要散了。”
劉羨聽劉琨的描述,立刻想到了自己在東宮廝殺的夜晚,不過是死了幾百人而已,給他的印象就已經是慘烈和血腥。
再想到把這個場面擴大到十倍,其中還有不少老人孩子,劉羨心中不免感到難過和悲哀。
雖然知道這是你死我活的斗爭,但是卻牽連到這么多無辜的人,劉羨對自己的作為突然產生了一些厭惡。
而劉琨還在繼續描述:“里面哭得最慘的是原尚書令楊珧,他在那大聲喊冤,說自己有免死的寶物。”
劉羨奇道:“寶物?什么寶物?”
祖逖接口道:“楊珧聲稱說,自己在武皇帝在世之際,就特意聲明過,事后不會參加黨爭,如果真的遇到了滅族的禍事,請先帝提前下詔特赦。就像當年鐘會之亂,文皇帝赦免鐘毓一樣。”
“先帝答應了?”
“楊珧說是答應了,他把詔書放在自己府內臥室的石函里,在中書省也有備案可查。”
原來這就是楊珧的寶貝!劉羨記起來,司馬瑋當年也說過,楊珧的寶貝藏在一個石函里,誰也不給看,原來是免罪詔書!
劉羨問道:“有人去看了嗎?”
祖逖攤開手,以毫不在乎的語氣道:“那誰在乎呢?殺了楊家這么多人,他有沒有什么先帝的免罪詔書,真的重要嗎?”
也是,劉羨點點頭,所謂斬草除根,司馬瑋斷然沒有放過楊珧的道理。
然而這還沒完,劉琨繼續道:“不過要說冤,那還得是文將軍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