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秀聽得大為好奇,他問道:“那為何我從未聽過她的名聲?”
“唉,還不是遭了那次劫。”侍女嘆道,“也不知哪里跑來一伙賊人,不僅劫財,還把綠珠姊也劫走了,至今都沒有音訊。”
孫秀頓時恍然,知道說的是四年前那次震驚洛陽的大劫案。
同時他又感到一些好奇,大家都道是石崇被劫了許多財寶,不料竟還被劫走了一名美人兒,只是什么樣的美貌,竟然能得到如此評價?
他想不出,只能自我惋惜道:可惜,美人配英雄,像我這樣天字第一號的聰明人物,竟然沒落到我手里!
于是他又問:“既然是這樣標致的美人,石使君難道沒派護衛嗎?”
“我家大人平日生怕別人看到綠珠姊,甚少讓她在眾人前露面,也怕侍衛起了什么歹心,想著園中劍士極多,保護也夠了,就不愿在她身邊配侍衛。綠珠姊為人孤僻,也不愿要什么侍女,這才被人家輕而易舉地劫了……”
“唉,石使君還是憐香惜玉了,如果是我,直接在綠珠姑娘脖子上鎖一條鐵鏈,劫匪要帶她走就必須砍頭,哪還有這么多事?”
孫秀這發言過于驚世駭俗,本來侍女還打算和他玩笑兩句,此刻頓時嚇得不敢說話,一路上也不再有任何言語,等到了金谷園的主院后,她微微行禮,便逃也似的走了。
大堂的門此時開著,孫秀稍微走了幾步,便聽到里面有人在吟詩:
“太山一何高,迢迢造天庭。
峻極周已遠,曾云郁冥冥。
梁甫亦有館,蒿里亦有亭。
幽涂延萬鬼,神房集百靈。
長吟太山側,慷慨激楚聲。”
詩是好詩,文采斐然,不過詩中的意境卻有些媚俗了。簡單來說,這首詩就是歌頌泰山,夸贊泰山何其宏偉,聳立似可達天庭,泰山何其瑰麗,奇景如神鬼云集。
這是典型的以物喻人,而比喻的對象也不難猜出,當然是如今的金谷園主人賈謐。
但堂中的人似乎聽不出詩意的下成,一首念罷,滿堂都是喝彩之聲。孫秀往內一望,發現竟然都是些名人。
“好詩!”劉琨劉輿兄弟都在擊節贊嘆。
“士衡好文采,我自愧不如。”黃門侍郎潘岳也笑著捻須。
“好一個‘長吟太山側,慷慨激楚聲’!士衡這比喻真是絕妙!只有在魯公身側,我們才能報效國家,發出慷慨之聲!”新任鎮南將軍石崇也在大聲翼贊著陸機的新作,表情興高采烈,回味無窮,只是言語之間毫無名士該有的矜持。
而作詩的陸機卻低著頭,好似很尷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坐在中間的賈謐有些無趣。對于大多數人來說,被人吹捧都是一種享受,更何況是被一眾文壇名士所吹捧。但到了賈謐這個位置,吹捧就有些司空見慣了。
畢竟太輕易得來的東西通常不被珍惜,費了一番功夫的才格外讓人覺得有意義。
所以這時候的他,在吹捧聲中微微瞑目,好似聽了一首搖籃曲,一時魂飛天外,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