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雖隨老師學習三年,可許多典籍都還未入門,如今老師撒手西去,在下就又要重頭學起了。老師在世時和我說,他最得意的弟子就是縣君,若是我無處可去,不妨隨縣君就學……”
聽到這里,劉羨有些好笑,他第一反應是想推辭,畢竟自己才十九歲,此前從來沒有給人當過老師。何況聽剛才的話,這個呂渠陽和自己一般年歲,自己來教他,何等尷尬呢?
但他看到呂渠陽臉上那股忐忑的神情,又不覺有些心軟,自己當年第一次去阮莊,也是這樣的忐忑心境吧。其實,也沒有什么一定要拒絕對方的理由,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又不是給幼童發蒙,花費不了多少時間。
何況,聽說關中的羌胡非常多,自己確實也需要一個熟悉關中和胡人情況的向導,從這個角度來看,這位師弟非常合適。
這么想著,劉羨很快下定了決心,他笑道:“渠陽,我要去的夏陽可是個苦地方,你受得了嗎?”
“放眼天下,除去洛陽、長安、鄴城、許昌這寥寥幾個地方,還有什么地方不苦呢?”
這一句話說出來,頗有悲天憫人的氣質,劉羨頓時對呂渠陽刮目相看,說:“你會寫文書嗎?”
“隨老師這段時間,看郡府里寫過,知道個大概,但還沒親自寫過……”
“那也夠了,若你不嫌麻煩的話,就給我當個書佐吧。”
呂渠陽頓時大喜過望,拜禮道:“多謝縣君提攜!”
過了半個時辰后,劉羨和阮氏族人告別,正式踏上了赴任之路。
此時已經過了中秋,天氣變得更加寒冷,沿路的樹葉多開始凋零,然后散發出落葉腐朽的氣息,然后下起了一場瀟瀟輕雨,劉羨一行人便都穿上了一件長襖,外面又加了一件披風。但一路上仍然會覺得有些冷清,大概是關中的天氣比關東要更加干涼一些吧。
一路上,劉羨就一面適應關中的天氣,一面和呂渠陽交談,了解關中的風土人情。
“你知道關中有多少胡人嗎?”
“我也不知道具體情況,也就是聽老師說過,雍州七郡,萬落以上的大部有九個,萬落以下,千落以上的部族有四十三個,千落以下的,就不清楚了。”
“落?落是什么意思?”
“喔,我們胡人不是用戶來計算的,而是以一落為一家,往往一落有七八人吧。”
“原來如此。那這么說來,雍州的胡人怕是快有兩百萬人了吧!”
“差不多吧,我出身略陽,不太清楚,只知道秦、涼的情況,差不多合起來也有兩百萬人。”
劉羨聽聞后,頓時感到極為吃驚,他雖然知道關隴胡人興盛,卻沒料到已到了這個地步。